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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孝子无端失性命 三丰夜闯鬼门关

作者:马星辉 | 发布时间:2018-03-20 10:40:33 | 字数:13977

无根树,花正黄,产在中央戊已乡。

东家女,西家郎,配合夫妻入洞房。

黄婆劝饮醍醐酒,每日熏蒸醉一场。

这仙方,返魂浆,起死回生是药王。

--张三丰词《无根树》

洪武二十六年,春。福建邵武,云灵山。

郁郁葱葱的云灵山座落在离邵武城区约十余里处,此处群山挺立傲然,山脉绵延不断,尽显大山的宽厚仁祥,举目望去山青水秀,奇景仙逸,幽谷鸣尔,瀑布鞋飞泉,尤其是一条白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从山顶毫不犹豫地落入灵山山脚下,形成一条落差近二十余米的溪流,一路上奇滩异水,溪水叮咚;两岸苍翠林荫,周遭幽清秀美。每到春夏之季水量充沛之时,乘伐于其中沿溪而下,给人以惊涛裂岸,荡气回肠之感受。此山承袭龙脉地理,而阴阳平衡、草木茂盛、万物适生,无论是灵稀动物,还是珍贵草木均极为丰富。

灵山脚下有一座神祠,人们称之为”药王祠“,又称之为”平安祠“。别看此神祠不大,只不过有一间房大小,且里面无人驻守看管,但香火极旺,供果不少。庙内外四周常有人主动打扫得干干净净,神祉一前一后种有两棵百年大树,前面一棵是红豆杉,其华盖如亭,生气勃勃,后面是一棵银杏树,树冠遮荫,香气四溢。世人都知道红豆杉树能避邪驱妖,银杏树能保体安康,所以一为神树,一为药树,这”药王祠“就建在这两棵树中间。

神祠里别无他神,只正中供奉着一尊慈眉善目的神君,但见他肩披树叶,头生双角,手捧五谷,看似是”神农“的塑像,但实际上神农是龙首人身,而此神像却是人首,但又头生双角,据说乃唐时神医孙思邈是也。

相传名医孙思邈,京北华原(今陕西耀县)人,博通老子、老庄百家之说,曾在武当山修炼,被尊为孙真人、药王之荣耀。他在中年时不远千里,到此灵山寻方采药,收获良多,得益非浅。加之云灵山四处景观留人,有山水涧,观蛟坪,灵山春晚,云灵茗目,溪谷流翠等诸多景点,使他留连忘返,一住便是三个多月。

一日,孙思貌在云灵山中采药时,忽见山脚下有一条银蛇被人所伤,无法动弹,只是对他盘旋点首不已,孙思邈见之顿起恻隐之心,脱下衣服将它包起,带回住处为它精心治疗,心想等银蛇伤愈后,再带回原处放生山野。此时却见那银蛇突然化成一阵青烟冒起,银蛇竟变为一位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老人立在眼前,乃太上老君是也。因这孙思邈崇尚老子,其心极诚,且治病救人、医德双佳。故得太上老君赏识,今日特化为一条银蛇前来会他,见孙思邈果是仁慈之人,逐授他医学以及阴阳,推步,占卜等道术,并赠他天书秘笈中的”药金“三千方。太上老君临别时对他笑微微地言道:“行医者心善当似你也,此有药金三千方,可助你救死扶伤、济世渡人。”孙思邈闻言心中大喜,叩首拜谢不已。太上老君随之腾空而起,驾云飞去。

孙思邈得此三千奇方后,爱不释手,日夜精心领会,烂熟于心中。后为造福世人,将此三千秘方永久留存于凡间,编入他的宝书《千金奇方》之中。

孙思邈为感谢太上老君所赐,同时也为报答灵山的恩惠,逐就地结一茅舍于此住下,在邵武一带行医整整一年有余,救治了不少疑难杂症的病人。后来邵武百姓为感谢孙思邈,故在这里建了一个药王祠,塑孙思邈神像供奉。并在神观前后种下神树红豆杉与药树银杏树各一棵,表示吉祥安康。平日里谁家有个病灾俱来此求拜平安,每每有求必应,甚是灵验。故每年的农历四月二十八日这天,邵武百姓都要为药王孙思邈生日举行庆诞活动。

邵武县城,东关城门外。

且说邵武东门城关有一出名的孝子,姓张名顺,字仲之。少丧父,与寡母张氏相依。十九岁那年考中秀才,同年春天娶本城小户人家狄姓女儿狄小兰为妻,一家三口靠打理父亲留下的一间小药铺为生,平日母亲和媳妇再织绢补贴家用,日子倒也过得小康安逸。

张顺是个贤哲的读书人,长得仪容俊逸,举止端详,丰神秀雅,飘若大方。妻子小兰属小家碧玉,长得十分端庄美貌,也是个孝顺的媳妇。故一家人相敬如宾,家庭和睦,其乐融融,尤其是这小夫妻俩对母亲张氏极为孝顺,服侍的体贴入微,一切顺着老人家皆以母命为旨,不敢有些许的怠慢和违背。让左右邻居的老人们甚是敬慕喜欢,常把这张顺夫妻的孝悌说给自家的小辈们听。

常言道:“凡吃五谷之人,哪个能保不生病”,这年端午节过后,母亲张氏忽偶感风寒,觉得人有些不舒服,张顺见母亲如此,比自己生病还急,连忙要去请医生来看症。却被母亲拦阻道:“不必费事,我心中有数,昨日夜里起来不小心,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咱自家就是开药铺的,见过的也多了,你按去风寒的方子吃点药就好了。”

张顺历来听话,且自己也懂得一些医治头痛脑热的小病,故按驱寒的方子抓了药炖了,让母亲喝下。但连服了几帖药,母亲病却不见减轻,反倒有些日见严重起来。张顺这才不听母亲的阻拦,连忙请了平日相熟的医生前来看症,这医生也诊断说不碍事,开了药方后便走了。

如此几天以后,张氏的病竟还是不见好,人一下子瘦弱了许多,脸色腊黄腊黄的,有气无力,食欲全无。张顺夫妻见状慌了手脚,又延请城里最有名的老中医来看,说是风寒入体日深,并无性命之忧,但染疾太久,须用猛药重方医之。张顺照方抓药炖药,每日里与媳妇两人轮流陪伴、日夜照料,但母亲的病仍是不见有所好转,整天就是躺在床呻吟难受,好几次陷入了昏迷状态,把个张顺夫妻吓得要命,急得束手无策。张顺直怪是自己一时疏忽大意,最初延误了母亲的病情,狄小兰也陪着发愁流泪,说婆婆的病是媳妇照料不周造成的。

张顺接着又请了城里的几个名医前来替母亲看诊,依旧是不见病情有所好转,反是一日不如一日。常言道:“男怕不语声声叹,女怕绝食手托腮”,平日里有说有笑的张顺小夫妻俩见母亲病卧床榻,染疴不痊,心中怏怏不乐,愁肠百结,茶饭不思,哀叹不止,两人几乎都没了过日子的心思。焦虑中,张顺忽想小时候老人说过“割股救亲”的故事,心里猛地一个格登,看来吃了许多药都治不好母亲的病,或只有试试这个办法了。老子曾曰:“谷神不死,是谓玄牝”,自己的身体都是母亲而来,又何况于身上的一块肉?当下主意拿定后,便来到厨房,平时连鸡都不敢杀的张顺挽起了衣袖,用清水洗净左手臂,右手拿了一把锋利的厨刀,咬了咬牙就要挥刀割肉,此时正巧有隔壁的邻人周妈妈过来讨要火种,狄氏便带了她进厨房,见了这个光景,当即都吓了一大跳,狄小兰猛扑上前去一把夺下了利刀,哭着道:“官人好端端地为何要自残?”

“咳!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是割肉为母亲做药引罢了。”

“要割也是割为妻的肉,怎好叫官人受苦。”

张顺发急道:“你快把刀还我!别阻挡我,我是母亲的亲骨肉,当是最好的药引。”说着夺过菜刀来又要往臂上割去,周妈妈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着实感动不已,如若自家的孩儿能有如此孝心,这辈子就烧高香了!于是连忙制止道:“天下真有这等孝顺的孩子没得说了,有这样的好心将来定有好报。但你先别忙着割什么肉救亲,就是割下你的肉也不一定就能治好你母亲的病?老身虽然不是医生,但也知这要看对病下症呢?我倒是听说咱们云灵山下那座药王祠里供着的药王神十分灵验,你们怎不去那烧香祷告一番?似你夫妻二人如此孝道,神明定然保佑你母亲早日病愈则个。”

张顺夫妻一听觉得有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当下张顺不再提割肉之事,谢过了周妈妈的提醒,并请她明日抽空过来探看母亲则个。夫妻二人要到那云灵山下的药王祠,求神祉保佑母亲病去症除。

次日天还未蒙蒙亮,张顺小夫妻俩便起了个大早,摸摸索索地准备好了香烛、水果、点心等一应祭品,小心关好了房门,急急往云灵山行去。所幸云灵山离城不是太远,不过十里地而已。当太阳升起一竿子高时,已来到了这灵云山下的药王祠,三柱香点燃后,夫妻二人双双跪在地上对药王塑像叩拜道:“药王神在上,笃信弟子诚惶诚恐祈诉神明,哀哀父母,生我够劳,父母之恩,难报一二,今日母亲大人身染重疾,我夫妻二人寐食不安,日夜忧心,恳请神明保佑我母亲早日病愈,平安无事!若是有什么前生所欠罪孽要讨还,也应由我夫妻二人担当,宁愿天降病灾与我小辈二人为昐!此次若是母亲病去体逾,定当为药王神明重塑金身,决不敢食言!”

夫妻二人趴在地上正埋头默默念叨着,却听到耳边际有人开口言道:“张顺夫妇孝心可鉴!尔令堂大人此次生病,非是你二人照料不周所造成,乃因她前世曾误食百年放生龟鳖所至,当有三个月的风寒之疾报应不差,但念你二人至孝至廉,故减免罚期两个月,只是世间凡事皆有因果报应,一饮一啄,难以消弥,今既有孝子张顺愿意代受,乃孝廉之举,吾愿成人之美而允之也。”

张顺夫妻听得此言惊讶不已,抬起脸来四下望之,却并不见周围有人影一个?迷惑中却见那药王塑像神态似乎与先前所见大有不同,此时是面带微笑,嘴唇略开。心中猜想适才说话者或是药王显灵不虚?张顺夫妻惊讶不止,这药王祠果是灵验十分!当即又重伏在地,朝药王塑像叩头不已。

张顺夫妻从云灵山下的“药王观”烧香祷告回家后,心想去了一个上午了,也不见隔壁的周妈妈在此关照,牵挂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知母亲如何了?待一推开母亲房门,顿时看呆了眼,才不过出去不到半天的功夫,却见原先病重的话都不能说的母亲此时气色如初,而且竟自下床在房中走动。见了张顺夫妻进来,母亲发埋怨道:“你二人许久时间上哪里去了?直喊也听不见回应,适才隔壁的周妈倒来过看,我把她打发走了。为娘此时肚中正饿得慌,想吃碗粥呢。”

张顺小夫妻惊喜若狂,想那云灵山下的药王观真是神验,果然是一点不差。媳妇狄小兰也顾不上多问什么,连忙上厨房去给婆婆熬粥去了。张顺扶母亲在椅子上坐下后,惊奇地问:“母亲大人怎地忽然之间病就好了?这些日子你病得甚重,可把孩儿给担心死了。”

张氏道:“为娘也不知?前一阵子正在昏昏欲睡的迷糊间,忽见有一慈祥老者,肩披树叶,头生双角,手捧五谷,他从中拟了一粒米让我服下,我顿觉病痛全无,而且人清气爽,正要感激他时,却被他推了一把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但人却是好了许多。”

张顺听了直点头,知是云灵山的药王显灵,当下高兴不已,准备与媳妇儿小兰商量,寻个最近的初六这个吉日到云灵山还愿,以感谢药王的相助之情,为他重塑金身。在此暂且按下不题。

话分两头,且说当年那洞庭湖主乌龙精在苏州太湖被张三丰九天玄女剑斩断右龙角后,逃回到洞庭湖三江口养伤,足足有三年功夫才得恢复元气。尔后怀恨在心,一心只想找张三丰报仇雪恨,它得知张三丰常在武当山修炼传道,那武当山是真武大帝所在,仙家如云,自是不敢前往自讨苦吃。后得知张三丰常回闽北邵武境内的武阳峰与留仙峰小住,便赶到了邵武,又却因这两个地方皆有人间仙气所在,也不敢轻易前往寻仇,便在这云灵山住下等候时机。

这云灵山地势奇兀,精灵众多,尤其是云灵山上有三个洞,曰为:雷洞、水洞、风洞,这三个洞呈先竖后纵横,皆伸延于地下,其纵深无比,据说绵延有几十里之深。而这三个洞中各有小雷神、小水神、小风神等三位人间小神把持,这三小神各是雷神、水神、风伯神的部下,乃应天数之劫,在此暂居修道,于人间并无相扰,有时还为本地百姓做些施雨救旱的益事。但自从那乌龙精来后,称王称霸反客为主,由于三小神修行不及年数,神通不及乌龙精广大,只好听命于乌龙精,与它共处一室。见这乌龙精隔三差五地下山祸害百姓,虽是心存不满,但还得相随于后,敢怒而不敢言。这也是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的无奈之举。

却说农历初六这日,万里天空晴朗,四处阳光明媚,那云灵山上的乌龙精闲来无事,有些耐不住寂寞冷静,想到附近村庄里寻寻乐子,便化身为一个英俊后生模样,独自一人往山下行去。刚到山下却遇见张顺夫妻来云灵山药王观还愿,乌龙精一见狄小兰便禁不住迷了眼,但见这女子年方二九,长得苗条身材,瓜子面庞,柳叶细眉,樱桃小口,水波凌凌的一双眼睛,手似玉笋,肤如凝脂,虽说比不上飞燕轻盈,玉环丰腴,但也是小家碧玉,百里挑一的好娇娘。当即闪出身来,笑嘻嘻地上前去与狄小兰搭讪,言语甚是轻兆,动作极是低俗。狄小兰突见这陌生男子耍流氓,又羞又气,吓得连忙躲在了丈夫身后。张顺见状气恼地呵斥道:“看你也长得清楚端重,怎地这般光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调戏良家妇女!”

乌龙精听了觉得好笑,它那管得了这些道理,更不把张顺放在眼里,只是泼口骂道:“关你什么闲事!快快与我滚到一边去。”说着抢前一步,要来轻薄狄小兰,吓得狄小兰娇颜失色,躲之不迭。张顺虽是一个文弱书生,但见此情景,顿时怒从心上起,奋不顾身向前阻挡乌龙精,并大声怒斥畜牲无礼!却被乌龙精顺手只轻轻一推,张顺当即飞到了有丈二远之外,头颅撞到了一块岩石之上,顿时血流汩汩,当场命归黄泉。狄小兰见状又惊又吓,也昏晕了过去。乌龙精见此时四下无人,心中暗喜,欲要乘机暴虐狄小兰,行苟且男女之事。就在这时忽见一个身材高大,牛首人身的神人突兀立在眼前,他睁开大眼一看,这人几乎是全透明的身体,五脏六腑全都能看得见,但听他对乌龙精大声喝道:“妖孽大胆!休得无理!”

乌龙精从未见过有这等透明模样的人,心知非神即仙,顿吓得魂飞魄散,就地化成一道黑烟逃遁而去。那尊神像也随之无影无踪。原来适才乃是神农氏显现灵光,吓跑了乌龙精是也。说来这乌龙精修炼一千余年,道行非浅,自是知这神农氏的来历和神通,故才惊慌失措,逃之不及。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狄小兰醒了过来,眼前无有一人,只见丈夫躺在地上死去,任她千呼万唤也醒不过来,小兰不禁悲哀难忍,号声大哭,直至又一次昏厥了过去……

却说张三丰这段时间都在老家留仙峰修炼养性,这天夜半时分,他盘腿而坐正在闭目养神入定之时,忽见师父火龙真人前来托梦言道:“洞庭湖乌龙精前来寻仇,并祸及邵武孝子张顺性命,你速前去营救,切莫延误!”张三丰睁目惊醒,连忙回过原神,刚待收气停息后,便有道观住持前来告诉他说:近来云灵山附近一带有妖物相扰地方四乡,经常祸害百姓。张三丰听了心中有数,当即决定明日下山前往探个究竟。

次日一大早,他来到邵北云灵山地界停下,举明目四望之,果见这里妖气漫天,一片茫茫黑雾。心中暗想此地曾经来过多次,原先是白云飘飘、山清水秀,满眼青翠、景色宜人,却没料如今却是四处妖气尽聚,显桑榆暮景,魑魅其中。当即拘来本方土地前来问道:“霸占此山的妖孽是何方来历?竟在此祸害生民,你身为一方土地,怎不及时禀告上界除之?”

土地公公诚惶诚恐地解释道:“此妖乃洞庭洞八百里水面的洞主乌龙精是也,因它修有千年道行,神通广大,本事高强,又乃是客居于此,小神管它不得,但曾把此事知会过洞庭湖土地,不知为何至今还不见回应,故小神也奈何它不得,更赶它不得。”

张三丰摇头斥道:“都说人间官府做事推诿,没料到神界中人也是如此推委。”当下喝退了土地神,自己独自一人向云灵山深处走去。

却说那乌龙精在山中闻得手下来报,说有武阳峰张三丰来至,不由心中大喜,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没料到今天张三丰倒寻上门来了,当即在心中默算了算后命令手下道:“今日酉时主天阴嗨暄,到时将会有风雨大作,风、水、雷三洞主可施展神通,趁势搅动,我与你等一鼓作气,擒下那可恨的张三丰,以报当年在太湖的一剑之仇。”众人唯唯诺诺听命。

张三丰此时已来到山下,先前与乌龙精在江苏太湖交过手,知道这妖孽的本事不可小觑。而且由于自己当年为造天成奇峡九节水,行移山倒水之事,违背了自然之道,故上交了那柄九天玄女宝剑,少了神器相助,恐一时难以收伏这乌龙精?同时知它要借今日酉时天阴时起雨作势,如若如此,龙行风雨,怕胜算又强过自己一筹。想了想不可掉以轻心,麻痹大意。逐依照天书秘芨,念起神咒,捏了一个三字真经,步了一个八卦神罡。乃祭起飞符一道,请半空中的过路值日功曹,立即送至上清宫太上老君投下,请求他命令太阳帝君、太阴星君,风伯星君,今日酉时休要变天作阴,而是要将日头高挂,晴朗依旧,且藏起那五雷闪电,收了云阵雨脚,按住四方风势,莫让那乌龙精趁势作怪而施展起神通来。

太上老君于上界接到张三丰的人间飞符,尽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微微点头一笑,逐命令上清宫的右神童,即刻前往风、雷、电、雨等各处传令,命太阳帝君等各星君均不得擅自行动,只听张三丰所嘱行事。

却说那乌龙精看见张三丰来到云灵山下,因有些惧怕他那把九天玄女剑的厉害,故为小心起见,只等着酉时那日轮下去,天阴上来时刻就呼风唤雨,驱云使雷,借势使法,所以就此等待着不肯轻易露面。直到此时算了算,酉时已到,却见炎炎烈日仍在头顶高挂,天空中不见有一丝丝的风雨迹象?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起来,难道是自己卜卦不准?又等了一会儿,天空依旧晴朗无云。当下按捺不住性子,就命风洞中的小风神赶快先行呼起风来,谁知小风神已遵了上界风伯的符命,不敢起风作势,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乌龙精又命雷洞的小雷神起雷闪电助势,却也不见小雷神的动静,便气恼地大声疾呼道:“小雷兄弟!我往日只要唤你一声就到,今日却半点声气不作,难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怎地?”

小雷神躲在雷洞中,好半晌才回应道:“我的爷爷也!非是我聋了哑了,乃是今日实在吭声不得,那张三丰与我主公雷神交情不浅,已严令我莫轻举妄动,否则天罪难饶!我可不敢吭声则个。”

乌龙精听了无可奈何,就一把揪住身边躲之不及的小水神,命令他即刻兴起雨来,那小雨神也遵了雨神水师之命,早把附近百山千岭之云卷藏了起来,那敢放之弥于六合。此时低着头吱吱唔唔,求乌龙精饶了他则个。

乌龙精见望日日不沉,招月月不上,呼风风不来,唤雨雨不至,不由气得暴跳如雷,五窍冒烟道,顿时怒起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声嚎叫道:“我八百里洞庭湖主不要尔等风云雷雨相助,难道就不能起势,灭了这个张三丰么?”喊罢,逐起坐离开洞中,耸开全身的鳞甲,摆起偌大的龙尾,腾云驾雾于半空中,“嗖”地一声,便往附近的富屯溪一头扎下,把个小小的溪河立搅得一片翻浪沸滚,约片刻之后,它随即又从溪中“呼”地一跃而起,带起了无数的风浪上岸,便向张三丰以泰山压顶之势,张牙舞爪地扑将下来。

张三丰见之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念起真经,“疾”地一声喝令,立时有一块云朵飞来托起他的身体,张三丰升腾于半空之中,随即驾起足下的祥云战雾,挥起手中的铮铮铁尺,迎面直取那乌龙精而去,瞬刻之间,张三丰与乌龙精两下里便在云灵山附近展开了一场恶斗,但见云灵山中闪电环绕、愁云蔽日,杀气浸空,双方上下翻腾、你来我往,直杀的神愁鬼哭,山水失色。一个是八百里洞庭湖主,得道的千年蛟精;一个是天界上清宫三孩儿,人间真人半神仙;这边是一口妖气,雾涨云迷;那厢是太极元功显造化,鬼神莫测;一个是妖龙要报前番血恨,一个是真人要为生民除祸害,两下里直杀了大约几十个回合,还不分胜负高低。但张三丰毕竟是人间凡身,且没有了九天玄女宝剑助阵,恶战到近有一百个回合,张三丰渐至感到有些吃力,被乌龙精在半空中飞起一只伸长的龙爪,忽啦啦地扑将下来,幸好张三丰眼疾手快,一个急速侧脸避过,但左脸上还是被锋利的龙爪挝了一下,顿时挝得血流满面,连忙用手去抹那影响了视线的鲜血,那乌龙精见状暗喜,趁此又一番龙尾摆东海,要恶狠狠地扑将过来,眼看张三丰避之不及,就要吃它一爪大亏……

正在这危急时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半空中一条小白龙腾云驾雾朝这厢飞速而来,瞬间便到了眼前,但见它威风凛凛,身长约有六十多米,头长方如鳄,利齿上下两排,张口长舌居中,眉上龙颜,顶生双角,龙头平展仰起,龙颈向后复向下弯曲,龙背生巨翅,龙爪从龙胸向前伸出于颌下,它在腾云驾雾间一把接住了乌龙精的凶招,救了张三丰一命。这条小白龙同时在空中喊到:“师父,江吉来助你也。”言罢,昂首龙身直向乌龙精迎去,那乌龙精正是要取张三丰性命的关键时刻,突见飞来一条白龙接战,当下不由大惊失色,以为是四海之中的哪条真龙海主来至?心中难免有些惧怕,但拿眼仔细一看,原来却是许久不见的小白龙,心中又惊又喜,略为安然,当下喝问道:“我儿怎地在此?又为何要助那仇人张三丰!”

小白龙在半空中斥道:“放屁!谁是你的儿子?不过是我当年肚肌,一时不明就里,糊里糊涂误呑了你的龙卵而已,倒把害得我人不人,兽不兽。你作孽太甚,今日我与师父循天道收伏你来了。”

乌龙精听了不禁大怒:“原来如此,好个忘恩负义的孽子!今日我就先灭了你再说!”言罢,便向小白龙奋力扑将过来,当下又是一阵惊心大战,两条龙在半空中上下翻腾,举首数十丈,俱是眼若火炬,口似血盆,鳞似金线,各显凛烈威风,直杀得龙鳞片片坠山野,尘土茫茫不见景,视之无影,听之有声,飞的是沙,走的是石,四周云惨惨,雾腾腾,摧毁了云灵山四周乔草无数,折断了古木大树众多,两条龙尾就如同钢刷铁棍,横扫直削、左冲右扑,就是那山岩再坚实也粉石成末,死水静湖也掀起巨浪滔天。双方大战了足足有近一百个回合,那乌龙精毕竟年老力疲,有些斗不过小白龙,渐至后来气力不加,有些招架不住,被小白龙压在下方猛力扑打,小白龙愈战愈勇,故意露了个破绽出来,引乌龙精上当,随即看准了一个空子,扬起坚利的前右龙爪猛地一拍,“叭”地一声巨响,当下就把乌龙精生生地拍下了云头,跌落在尘埃之中,顿被张三丰看了个准,挥动铁尺削去了它的左倚角。乌龙精上一次被张三丰九天玄女剑斩去了右倚角,这一次又被铁尺削去了左倚角,顿时成了一只无角之龙,其貌丑陋不堪,成了一个四不像怪兽。当即扑腾着在地上吱吱地直冒黑烟,随后化成一个老者跪在地上,向张三丰求道:“请真人饶命则个!在下从此不敢再现人间作孽,归洞庭湖去也。”

张三丰见他其状,甚是惨兮兮地可怜,顿生侧隐之心,便叹了口气言道:“念你千年修道实是不易,今奉太上老君之意,且饶你一命!但你已无德为洞庭湖主,你只能就地为牢,自行销声匿迹,真心悔过是也。”

乌龙精表示愿意接受惩罚,叩首再三,谢过张三丰不杀之恩,临走时回头望了小白龙一眼,其神情有些复杂难言,逐化成一股青烟遁入云灵山附近的一口深潭之中。从此在潭中改过自新,修道养性不题。

张三丰见乌龙精化成青烟一道注入潭中,已不似先前的那种黑烟,知它已是真心悔错,后来终成善类,逐欣慰点头不已。尔后,转脸对此时已复原回形为人身的江吉问道:“你怎知师父在此,又怎地能化身为小白龙原身前来助战?”

江吉禀告道:“徒儿正在与张通恒于田间劳作,却见一童颜鹤发的道长来至,说是火龙真人是也,命我前来云灵山为师父助战,我听说是与妖龙相搏,自要化为龙身才是,他便赠我一粒仙丹服下,顿变为我曾经的小白龙前身而来。”

张三丰见说才知是火龙师父帮助自己擒妖,即望空三拜致谢。此时,附近村庄的村民们皆扶老携幼前来,纷纷感谢张三丰助民除妖,张三丰回拜后,吩咐村民替张顺还愿,重修“药王祠”,但愿天下人不病才是。因他心中挂念着张顺之事,便就此告辞而去。后来人们为感谢张三丰的恩德,在重修“药王祠”的的同时,在右面又修了一座道观,只在里面供奉张三丰神像,称之为“平安观”,也有人称为“三丰观”,而那乌龙精悔过的水潭称之为“龙潭”;云灵山下的村庄也称之为“龙斗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邵武孝子张顺被力大无穷的乌龙精只轻轻一推,就跌落到丈二开外,头部撞击在岩石上,脑浆四贱,一命呜呼。死后魂魄不散飘飘荡荡,三魂如飞絮,七魄似游丝。随着两个阴间鬼差上了奈何桥,跌跌撞撞来到了阴间地府。这阴间没有日月星辰,更不知何时是早晚昼夜?周遭只是一味黑茫茫地伸手不见五指,就似那阳间黎明前五更的最黑暗时分。但见阴风阵阵吹面,冷雾层层迷眼,四处皆是黑路黄沙,荆棘丛生,寸步难行。张顺是半醒半迷糊,步履踉踉跄跄,脚后跟似沾地,又似不沾地。飘忽不定地行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前面有了一点朦朦胧胧的灯火,原来是已来到十八层地狱的首关,即阴曹地府的衙门前,所有的死鬼俱在此投文发放。从门口往里看去,那判官就和阳间的县官一样,头戴乌纱,冠带公座,端的是十分威严。好一阵子才轮到索张顺的鬼差持牌领着张顺进堂排在一边,那判官点名伊始,站在左边的是命限自然终了的无罪之人,点名后跟随着鬼差前往轮回滩另行投胎转世;右边的则是那些在阳间为恶,阴间被告的人,当即戴上长枷铁链,发往十八层地狱受苦,依据所犯罪孽受不同的刑戮惩罚。而孝子张顺年纪轻轻横死之人,稀里糊涂不由分说,竟被列为大逆不道的不孝之人,被判往右边之列,送去十八层地狱受罪。

张顺听判不禁悲从中来,想不到自己阳间无端冤死,这阴间也是黑白不分,是非颠倒。不由得大喊冤屈起来,判官拿冷眼看去,见是一个面目清秀,朴实忠厚的书生,逐起心疑,如此面相怎是逆忤之人?再一查看善恶簿,这张顺阳间无恶、阴间无告。逐又查看张顺的阳寿簿,不禁大吃一惊,这张顺乃是出名的孝廉之人,当是人间寿星。判官知是有冤枉其中,暂时押在一旁,便急急去向阎罗王禀报有误不题。

再说张三丰到了张家,见张顺已死多时,母亲与妻子正哭得昏天黑地,张三丰好言安慰了一番,又别无他计为张顺复阳,幸好三日未过,决定效仿当年宋朝包龙图断案,亲自前往鄷都国一走,看能否让张顺返回人间?看官们或许要问:“那鄷都乃是个鬼都,在地之尽处。张三丰又如何去得?”且听在下说来,盖因张三丰当年曾遇火龙真人,每日咒枣而食,早得了辟谷之术,故身体轻便无重,履高山如平地,浮深水如陆路,他在家乡禾坪方圆百里的武阳峰、留仙峰、翠云峰的三峰之间,一日可几个来回,所以人又称他为“张三峰”是也。而去阴间他有辟谷之术,又得天书秘笈相助,自然是去得的。

当下张三丰在张家厅堂上坐定,交代张家婆媳把门反锁上,不让闲杂人等打扰。自己闭上眼睛念起咒语,不一会儿元神出窍,来到了阴间。见有一座城池依稀出现在面前,四处阴风习习,黑雾漫漫,无日月星辰,无鸡犬相闻,无牛羊猪畜等牲畜,更无房屋和人影,自正要寻觅那说话的人时,却见城廓内有一青脸鬼叉喝道:“甚么生人胆敢进得此关?”

张三丰不惊也不慌,倒反问道:“此关叫什么关?怎么如此地阴森恐怖!”

鬼叉斥言道:“你不会抬眼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关?”

张三丰依言抬头一看,果然上面写着“鬼门关”三个大字。便道:“我乃云游道人张三丰是也,欲要往鄷都国一走,可否放我过去?”

鬼叉厉声喝道:“什么关不好去?却来进鬼门关!此乃阴间第一关,性命攸关的生死分界处,岂可随便进出?如若你要进去,可由不得你出来也。”

正在这时,有一青面判官身放毫光,手执幢幡来至眼前,对鬼差喝道:“此乃张三丰真人到此,不得无礼!”言罢,向张三丰施礼曰:“吾奉第一殿阎王爷敇旨,特来迎候真人游览十八层地狱。”

张三丰点点道:“如此说来这里就是阴司了?”

青面判官应道:“回张真人话,此正是阴司也。”

张三丰便请带路前行,一进得鬼门关口,只见四处形形色色的众鬼们披头散发,各各跪在关口迎接,牛头马面们都来双拳拱手,神情毕恭毕敬。青面判官继续引着张三丰缓缓而行,不一会儿来到一条河前,有一鬼差在船上摇橹唱道:

奈何水来奈何桥,奈何水上把渡摇。

今日流来明日流,奈何流到几时休?

不信但看船边水,过得河来难回头。

张三丰听了开玩笑地对青面判官道:“这么说过了奈何桥,我就回不了头了?”青面判官连忙应道:“这是对那些人而言,于真人无碍也。”

渡过了奈何桥,上得岸来,张三丰抬头又见左面立有一座高台,近有三十丈高,分为左右两条路,右边的是上路,左边的是下路,台下聚集人无数,不停歇地在上的上,下的下。上去的人愁眉苦脸,忧心如焚,下来的人悲戚满面,两眼泪汪汪。

张三丰问道:“此台是什么台?怎地如此人众拥挤不堪?”

青面判官道:“张真人有所不知、大凡人死时,头一日在当地的土地庙里类齐,次日便解到东岳庙里,见了天齐仁圣大帝,挂号登册之后,须第三日才到这鄷都国。只是阎君慈悲为怀,知他们心不死,便许归阴之人上这高台望着家乡,各各痛哭上一场,尔后死了阳间之念。因此这个高台叫着望乡台。”

张三丰“哦”了一声,这才知阴间里有“望乡台”不差。他转脸又见右面也有一座高台约三十余丈高,却只有上去的一条路,而且人迹罕至,看了这许久也未见有一人上去。张三丰又问道:“那右边的高台又是什么台?”

青面判官道:“此台为‘上天台’,为人在世,有善恶两途。人间为善者阳尽后见了阎王爷,当有赏善司备办彩旗鼓乐,从此台上天界。”

张三丰道:“怎么只有一条路?且稀见有人上去?”

青面判官解释道:“此路可上不可下,故只有一条路。而茫茫人海,虽是苍生无数,但能有大善者极少,所以少有几个能上得了天堂之路。”

张三丰闻言点头赞同,二人一路行至阴山地狱时,更见日光惨淡,冷风飕飕,四周传来一阵阵哀号惨叫声,拿眼仔细看去,乃是枷锁刑具令众鬼受尽苦楚之惨。张三丰看了心中大为不忍,问青面判官道:“此皆是何等刑具?是何样之人当受此惨痛报应?”

青面判官禀道:“回张真人话,不忠不孝者受那凌迟碎剐、剥皮扬灰之刑;贪淫诲盗受那刀山剑树之刑;抛弃五谷、暴殄天物受那碓舂石磨之刑;为官欺诈弱势小民受那铁床铜柱之刑;搬弄是非、谗言阴险者受那抉目拔舌之刑;将大压小、以富呑贫、以贵欺贱受那石压锉烧之刑;钓鱼射鸟、杀戮动物、乱砍滥伐林木者受那毒蛇、恶虎咬啮之刑。还有众多相应人间犯下的罪孽恶行的刑具,在此难以一一详述。”

张三丰道:“如此惨景,让人不忍睹目,还是少看为罢。请问判官,却不知那人间笃孝之人当在何处打发?”

青面判官见说,便带着张三丰往前行去。不一会儿眼前突然一亮,只见一个总门出现在眼前,门楼上方写着“赏善行台”四个大字。那赏善行台甚是讲究气派,一点不逊色于人间的皇家建筑,但见琼楼玉殿,碧瓦参差。左右两阶列着八所宫殿,每所宫殿门楣上都是朱牌金字大匾。第一所朱牌上写着“笃孝之府”四个金字,尔后是“悌弟之府”、“忠节之府”、“诚信之府”、“谨礼之府”、“尚义之府”、“清廉之府”、“贞烈之府”等八个府邸。而“笃孝之府”排在第一府,也可见人间提倡百善孝为先,在此得到相呼应。

此时听到动静,有“笃孝之府”的紫面判官出来迎接,青面判官便就此告辞张三丰回转去了。紫面判官领张三丰走将进去,但见这儿的人都戴通天冠、穿云锦衣、着珍珠履,个个显得神采奕奕、精神焕发。与先前所看到的那些众鬼们是天壤之别。其中有一老者约有八十多岁,却似顽童般蹦蹦跳跳,手舞足蹈,笑嘻嘻对张三丰跪下,行了个大礼道:“幸会!幸会!老莱子见过张真人。”

慌得张三丰连忙扶他起来,愧道:“算来你年龄不在我之下,更何况你是人间笃孝之人,行如此大礼,岂不是让贫道折寿也。”

那老莱子见说,歪着个头看着张三丰好一会儿,一付顽皮地的模样,抚掌笑道:“你莫要蒙我,知你是人间彭祖第二、将来是仙界一族,怎会折什么寿?”说完又蹦蹦跳跳地玩去了。

张三丰被他调皮的模样也逗的开心起来,问紫面判官道:“这位老先生开朗无拘,甚是可敬可爱,却不知这老莱子在阳世是何位笃孝之人?”

紫面判官道:“说来资历老矣!这老莱子乃是周朝时的楚国人,是有名的孝子,因他年高之人还常做儿戏模样以娱双亲取乐,故人称他为老莱子。在阳间时他虽家徒四壁,一生穷困,但他一生极孝顺父母,他年愈八十岁,父母还双全在堂。故在父母面前从不说自己老,恐若是说自己老,岂不是显得父母更老了?他年纪虽大,还像小时候一样去讨父母喜欢,时常穿一件五彩斑斓的衣服,在父母面前戏耍,有时手执拨浪小鼓假意跌倒在地,装作小孩啼哭声而引父母的嘻笑。这老莱子虽不能以锦衣玉食孝敬父母,但他知:‘笑一笑,少一少,恼一恼,老一老’的道理,为了取悦父母而做一个老顽童,凡父母喜欢的事就尽力而为。”

张三丰敬叹道:“这老莱子实是难得,也算是笃孝另一典范,孝顺孝顺,孝难离顺,真乃做到了‘承欢膝下,片时换千金’也。只是从周朝至今已是多少年了过去了,他怎还在这笃孝之府?”

紫面判官道:“张真人问得是,老莱子说他不愿离开这笃孝之府,只愿意与来此笃孝之府的孝子们结识也。在这儿的其他人在世都是笃孝君子,均在此等候上天台之日,时间不会超过一年,所以说天道定然是报应不差也。”

张三丰朝四面巡视了一遍问道:“昨日有个叫张顺的孝子,不幸昨日在人间遇害身亡,却没看到他的身影?”

紫面判官连忙道:“此处没有他的名字,但听说眼下正在为他的事复核矣。”

张三丰正色道:“判官既言善恶报应不差,那张顺在世间也乃笃孝之人,为何在阳间却遭横死?到了阴间你们也黑白不分?将他排在笃孝府之外?”

紫面判官愧疚道:“张真人勿恼!知这张顺乃人间笃孝之人,乃无辜所害。”

张三丰不由发火道:“那你们既然把他排在笃孝之外?还不如放张顺回阳,重归人间?岂不知天地之间百善孝为先,孝感天地!”“

紫面判官解释道:“张真人请息怒,这事归第五殿阎罗天子掌管,还须他准旨才可。我这就引张真人前往禀见他。”当下带着张三丰往第五阎王殿行去。

看官们或有所不知,以为阴间仅就一个阎罗王,其实不然,在奇书《玉历宝钞》中已说的明白,这阴间共有十殿阎王爷,第一殿是秦广王、第二殿为楚江王、第三殿宋帝王、第四殿五官王;第五殿阎罗王、第六殿卞城王、第七殿泰山王、第八殿都市王、第九殿平等王、第十殿转轮王。这十殿阎王之中,第一殿的秦广王权限最大,专管人间的长寿与夭折、出生与死亡的册簿户籍;统管阴间的吉凶鬼判。

当下第五殿阎罗王听了原由,言道:“呵呵!张真人倒是寻对了,我本来是掌管第一殿的,只是人间冤狱甚多,吾因为可怜冤屈而死的人,将他们屡次放还阳间伸冤,洗雪清白,所以被认为越权,而降职掌管这第五殿。”

张三丰起敬道:“阎罗王所为,令人敬佩!这张顺甚为孝廉,平时一切皆以孝顺为重,母病时要割肉救亲,此事左邻右舍尽知,却不料被乌龙怪所害,无辜而死,到了阴间却被判为恶孝之人,甚是冤枉,还望阎罗王明察秋毫为昐。”

阎罗王摆手道:“张真人不消说了,我前阵子已查过生死簿,这张顺乃邵武出名的第一孝子,怎地会让他短寿?他今年才十九岁,还当有八十三年阳寿,该活一百零二岁,且无疾而终,我这就把他发还于人间是也。”

张三丰抚掌笑道:“这才是天道善恶有分,否则张顺年纪轻轻横死亡命,岂不是让世人心寒?你阎罗王公正无私也!在此贫道替那张顺谢过了!”

阎罗王连忙道:“张真人切莫如此,本王可是收受不起,倒是你不辞辛苦阴间一趟,让人肃然起敬才是。本要与你多作叙谈,但此处阴气太重,所以不敢多留真人片刻,还望体谅才是。”言罢,转身命紫面判官和鬼差速速恭送张真人与张顺回阳间为是,在此不多累述。

后来这张顺果然是子孙昌盛,五世同堂,活到了一百零二岁。更令人称奇的是,妻子狄小兰比丈夫小两岁,恰巧活到一百岁整,夫妻二人乃同一天同一时悠然闭目,无病而疾,驾鹤西归。

玉皇大帝念张顺乃九世笃孝之人,升天后欲封他为雷部神职,但张顺却要求回到人间邵武云灵山为土地神,为山下的“平安观”与“药王观”延续香火,一者是为感恩张三丰真人,二者乃为邵武百姓祈福,延年益寿。玉帝龙颜大悦,当即准奏,浩封张顺为仙界寿部星君、兼云灵山土地公公,并封狄小兰为云灵山土地婆婆,赐云灵山“平安祠”与“太平观”两处庙寺极大殊荣,可享受人间千年之兴旺香火。这正是:人要孝,人要孝,父母生我恩难报。三年乳哺苦劬劳,养得成人图有靠。为人子,要尽孝道,朝夕承欢休违拗。寒时检点与衣穿,饥来茶饭先来到,病疾染身勤陪伴,日日夜夜在一旁。举头三尺有神明,谁忤谁孝天有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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