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周被封为张掖王后,当即请命镇守西陲,拓跋焘就派他镇守张掖,虽然没能如愿镇守凉州,但是保周还是非常高兴,他率领自己的大军向张掖出发,酒泉公覆龙和昌松公承钵也跟随他一起前往赴任。秃发皇族安周、染干、他儿、俱延、文支、羌奴一路收罗秃发旧部,等他们跟保周到张掖的时候,已经收罗了十万之众。张掖也是河西重镇,还曾经是北凉首都,张掖城中有北凉留下的宏伟皇宫,保周让人修葺一新,自己住了进去,他把秃发皇族都安插到重要职位,一心筹划复国。
保周想起当年跟源贺在胭脂山逃亡的日子,原来那里属于删丹县,删丹县有两大宝物,胭脂山的胭脂和冷龙岭的良马。保周当即率众抵达删丹,让人在胭脂镇和冷龙岭分别设立堡寨,他还命人在删丹修筑了一座豪华的宅院,当成自己的行宫。
保周聚集众人谋划:“这里本是我们秃发家的牧场,是我们南凉国的疆土,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恢复故土,如今天赐良机,让我镇守西陲。我知道你们跟我一样,都想恢复祖宗基业,光复大凉,只可惜这些疆土还在魏王手中,诸位有何良策?”覆龙上前说:“我们所住的张掖虽然处在河西要冲,但是西有沮渠凉残余沮渠无讳,东有拓跋魏悍将拓跋丕,南有祁连山,北有大沙漠,如果不突破,恐怕难有大作为。”承钵站起来说道:“你说的对!不过我们南面是冷龙岭,北面是龙首山,正是龙兴之地,只要设计除掉拓跋丕,取得凉州城,我们东征中原不是指日可待了吗?”保周点头:“源贺现在是西平王,我了解我这个弟弟,他向来愚忠,要是让他知道我们准备起兵造反,光复大凉,不知会是什么态度!倘若他能跟我们一起起兵,那就胜算在握了。”众人沉默。
源贺一直在平城,自从他率军击破柔然后,天下基本上已经尽归魏国,拓跋焘派他去镇守西平。源贺就带着永平公副周和部将花太平、何无忌、冉勇、源延前去上任。他们在凉州受到了拓跋丕的盛情款待,酒酣耳热之际,拓跋丕对源贺说道:“当今圣上对我们不薄,我们可要为圣上分忧,退一步也要为我们子孙着想,历史上因为造反被株连九族的,又不是没有!”源贺知道他话里有话:“大将军所言极是,当今圣上英明绝代,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我们做臣子的还有什么可求的,不过是要为他守好江山。”拓跋丕说:“你自然是没的说,可张掖王就不同了,我听说他修筑的宫殿比沮渠蒙逊当年的皇宫还要大。”
源贺听出了拓跋丕的话外之音,他知道拓跋丕这是有意在提醒自己,当即改变路线,没有继续沿着湟水河到西平,而是绕道去了张掖。源贺来到张掖,保周率领部众前来迎接,并在北凉旧宫中为源贺专门设立了盛大的欢迎晚宴,源贺看着保周的仪仗,心想拓跋丕说的果然不假。酒过三巡,保周对源贺说:“我正想要见弟弟,没想到弟弟就来了,看来是兄弟心灵相通啊!”源贺笑着说:“假如为国效忠,我们自然相通,若是心怀二意,那就不相通了。”
保周听后脸上现出不悦,他一连干下三杯酒,借着酒力说道:“我不妨把话说明白,这凉州本来就是我们秃发家的,现在必须回到我们秃发家手里。”源贺正色道:“我们是为魏皇守卫边疆而来的,哥哥不要乱说话,现在已经有人起疑心了!”保周站起来气呼呼地说:“谁敢动我!我就一不做二不休,起兵造反,恢复我们南凉王国!”源贺也站起来说道:“魏皇手中握有百万雄兵,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再说拓跋焘从没有亏待过你我兄弟二人,你要起兵造反,不要说是为秃发家,你这是为一己私利!你有没有考虑过副周、安周、染干他们,株连九族不是闹着玩的!”众人看到兄弟二人吵了起来,赶忙过来劝解,副周将源贺拉去了驿馆,覆龙将保周拉回了寝室。
兄弟二人不欢而散,源贺带自己的人马向西平出发,保周没有出来相送。源贺率众路过删丹,看到冷龙岭的良马和胭脂镇的繁盛,想起当年自己和保周一路逃亡的岁月,心中五味杂陈。他们路过保周的行宫,源贺愈发担忧起保周。他们从扁都口穿过祁连山,经过大草原的时候,看到成群的牛羊,源贺内心才稍稍安定下来,他让部众安营扎寨,在此地稍作休息。
源贺派人前去跟当地的酋长买些牛羊,起初酋长非常热情,后来听说是魏国的西平王源贺到来,酋长当即召集部众披甲上马围了过来,源贺也赶紧率众披挂上马,源贺和酋长在草原上四目相对,他们都认出了对方,那酋长不是别人,正是乙弗匹知,乙弗匹知后面还跟着他的三个儿子乙弗瑰、乙弗拔、乙弗浑。乙弗匹知对源贺喊道:“你对我有杀父之仇,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恩仇对消,我们早已形同陌路,你赶紧给我离开这里!当年你们秃发部杀我部众无数,我怕你走得晚了,我和我的部众会后悔。”源贺说:“那是父辈的事,现在我只不过是魏国的一名臣子。魏国已经统一天下,天下正走向太平,你何必再提那些陈年旧事!”
乙弗匹知的三个儿子要拔刀动手,乙弗匹知阻挡:“源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彼此不认识,若不是念及你是我妹夫拓跋健的同僚,我定会任由我的部众处置你。”副周看到乙弗匹知的那些部众黑压压的正从远处赶来,赶忙劝源贺离开。源贺率部离开,赶往西平城。
到了西平城后,源贺派人打听拓跋健的妻室,原来拓跋健的前妻病故,后面的妻子是由夫人扶正的,而这位妻子正是乙弗艳华,就是当年他所救下的小姑娘,源贺想着改日再去拜访她。自从知道保周有意要谋反,源贺就整日忧心忡忡,一方面他知道保周造反必然失败,一方面他又不能去把哥哥告发。
保周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复辟南凉,他知道阻挡他起义最大的障碍不是源贺,而是镇守凉州的拓跋丕,只要有拓跋丕在凉州,他就别想走出河西走廊。他派人在朝中打听拓跋丕,果然有拓跋丕的流言蜚语。
这要从当朝尚书令刘洁说起,他一心想要排挤司徒崔浩,上次柔然来犯,拓跋焘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刘洁认为要休养生息,崔浩却认为要一举击破。拓跋焘听从崔浩的建议,派大军前去征讨,并跟列位大将约定在鹿浑谷会师,刘洁觉得崔浩在皇上面前抢了自己的风头,心中很是嫉恨,为了陷害崔浩,他居然敢矫诏,把会师日期暗中纂改,所以等到会师之日,却没有一个大将到来,等列位大将陆续到来的时候,柔然已经掳掠牛羊而去。拓跋焘命大军追击,可惜柔然已经回到漠北,大军后撤的时候,驻屯在沙漠中,由于粮草用尽,当时饿死了许多士兵。刘洁趁机上奏拓跋焘:“当初臣认为不能讨伐,崔浩却执意要出兵,现在让我魏军损兵折将,崔浩的罪责难逃!”拓跋焘说:“这次是将军们没有如期到达,崔浩何罪之有。”崔浩趁机揭发刘洁矫诏,拓跋焘大怒,准备灭刘洁九族。这件事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的。
保周一心想把拓跋丕也牵扯到这件案子里,他打听到刘洁的一句话,当初拓跋焘去抗击柔然的时候,刘洁曾经联合南康公狄邻和右丞张嵩等人说:“假如魏皇无法回来,我们就立乐平王拓跋丕为帝。”刘洁还让张嵩替自己占卜,看自己是否有帝王之命,张嵩占卜后说在未来帝王中只有刘氏的姓,但是没有刘洁的名,这卦象结果后来验证是南方的刘宋。保周如获至宝,让朝中大臣上表举报了这件事,拓跋焘大怒,下令让人灭刘洁、狄邻、张嵩的三族,拓跋丕也被牵连其中,被拓跋焘从凉州召回朝廷问责。拓跋丕推说这件事自己并不知情,虽然拓跋焘最后并没有问拓跋丕的罪,但是从此之后,拓跋丕就失去了宠幸,几年后就郁郁而终,死后拓跋焘赐谥号戾王。
拓跋丕被拓跋焘从凉州召回平城的时候,保周认为千载难逢的时机就要到来,他正准备率兵起事,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背后的沮渠无讳率先起事。沮渠无讳是北凉皇帝沮渠牧犍的弟弟,北凉被灭亡后他逃往敦煌,表面上归顺北魏,现在看到凉州空虚,便率军攻打酒泉,还活捉了北魏守将元絜,接着又向东进攻张掖。这让保周气得暴跳如雷,可是无奈沮渠无讳来势汹汹,他只能在删丹城固守。
沮渠无讳率兵攻打凉州和张掖的消息传到平城,拓跋焘当即派新兴王拓跋俊和河间公拓跋齐前去讨伐。拓跋俊非常擅长骑射,可是他有两样嗜好经常让他坏事,那就是酒色,他一天都不能没有酒色,所以这次出征打仗,他还带了两辆大车,一辆拉美酒,一辆拉美女。拓跋齐倒是个聪慧冷峻之人,他屡次劝诫拓跋俊,可是拓跋俊说:“没有酒色,这人世还有什么活头!”拓跋俊的爵位比拓跋齐高,拓跋齐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拓跋俊和拓跋齐赶到凉州,两人先率军去解张掖之围,保周派人去跟拓跋俊约好,到时里应外合一起痛击沮渠无讳。当天沮渠无讳还在攻城,拓跋俊和拓跋齐突然率军从他们后面杀来,沮渠无讳被打退到张掖西面。
拓跋齐率军在张掖的东门外驻扎,沮渠无讳大军在张掖西门外驻扎,双方准备大战。保周在张掖城内按兵不动,现在他只想坐山观虎斗,让拓跋俊和沮渠无讳厮杀,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拓跋俊喜好酒色,只要军中有好酒美女,他打起仗来可是非常英勇。当天拓跋俊跟沮渠无讳在城南大战,沮渠无讳不敌,被拓跋俊一路追杀到了酒泉,最后固守酒泉城不出,看到拓跋俊又准备攻城,沮渠无讳无法,只好再次上表称臣,拓跋焘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但是还是先答应了下来。为了永绝后患,拓跋焘秘密调集拓跋健的大军前去西征。
拓跋俊率军返回张掖,保周拒绝拓跋俊进城,拓跋俊在城下大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赶紧打开城门,难道你想造反!”保周在城头笑着说:“现在沮渠余孽四处流窜,贸然打开城门当心被敌人混入,还是小心为上!”
拓跋俊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命大军攻打张掖,保周早有准备,拓跋俊损失惨重,拓跋齐和手下的几位将领劝拓跋俊先退回凉州,等拓跋健的大军到了,再一起攻打保周。拓跋俊灌了几口酒怒道:“谁要是敢再说个退字,我就把谁的人头砍下!”
拓跋俊转而率军前去攻打删丹,删丹守军稍作抵抗,就弃城而去。在入城的时候拓跋齐拉住拓跋俊说:“删丹城是保周精心修筑的,这里的守军必定是秃发部精锐,怎么可能一触即溃,这里面肯定有诈!”拓跋俊不以为然:“就算这里的守军是秃发部精锐,可删丹不过是个小县城,守军数量肯定不及我们一二,他们看到我们率领着这么多人马进城,还不吓得屁滚尿流!”拓跋俊率军进入,占据了保周修筑的行宫,里面竟然有一群波斯美女,拓跋俊非常高兴,当即把这里封锁起来,还让亲信守住大门,不让其他人进入。
拓跋俊在删丹行宫左拥右抱,他一边饮酒作乐,一边看波斯美女跳舞。拓跋齐感觉这删丹城里面有诈,自己率军驻扎在了城外。半夜,拓跋俊依旧醉眼迷离地跟波斯美女们鬼混,隐藏在城里的保周军队突然出现,魏军措不及防,还没披挂整齐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副将前去报告拓跋俊,却被拓跋俊的侍卫挡在门外,直到保周的军队杀到行宫门口,侍卫才连滚带爬进去报告拓跋俊。拓跋俊此时连衣服都顾不上穿,胡乱撕扯了一个舞女的衣服裹在身上就趁乱逃了出去。
删丹城内厮杀的时候,保周又率军把删丹城外面全都包围了起来,他这招瓮中捉鳖可谓厉害,一有魏军从城门跑出,他们就在门外截杀,一个不留。虽然拓跋齐驻扎在城外,但是他手中只有少量士兵,根本不是保周的对手。由于保周的军队熟悉城里的地形,魏军哪里是打仗,根本就是被屠杀,天亮后一清点,城内的大半魏军不是被杀就是被俘,保周大获全胜,当即在张掖城正式打起反抗北魏的旗帜,重新建立了凉国,自封为凉王,还分封了手底下的人。保周踌躇满志,准备进攻凉州。
在这场大战中,魏军几乎全军覆没,穿着女人衣服的拓跋俊,被拓跋齐拼死救了出来。他们骑着快马一路逃往凉州城,在凉州城下正遇到率军前来的永昌王拓跋健,拓跋俊的这身打扮被士兵们看到,笑得前仰后合,拓跋俊恨不得一死了之,拓跋齐赶紧找了套军服让他换上。
拓跋健接替拓跋俊镇守凉州,拓跋俊和拓跋齐回平城请罪,拓跋俊的王爵被降为公爵,他为此整天对拓跋焘骂骂咧咧,拓跋焘知道后,赐了他一杯毒酒。拓跋齐则被免了职,但是后来他又在边关立了功,拓跋焘又让他恢复了原来的爵位。
拓跋健知道删丹城一战,保周刚刚取得胜利,正是锐不可当的时候,他决定先挫挫他的锐气。保周派安周率军前来攻打凉州,拓跋健在路上埋伏好,安周攻不下凉州,只好向西撤军,这时候伏军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拓跋健又率军从后面追来,凉军腹背受敌,安周拼尽全力才带得一小队人马突围出来,损失相当惨重。
拓跋健邀约沮渠无讳共同攻击保周,张掖的郡县在不断丢失,最终保周只剩下张掖城和删丹城。这两座城池易守难攻,拓跋健联合沮渠无讳一起攻打张掖城,有了沮渠无讳的加入,魏军威力大增,很快就攻下了张掖,保周则率军突围到了删丹。保周弃城的时候,同时打开了张掖城的四个大门,拓跋健和沮渠无讳的人争相从这四个大门中涌入城内,洗劫张掖城的财物,后来双方抢红了眼,开始大战,虽然最终沮渠无讳退回了酒泉,但是拓跋健的部队在这次争抢中却损失惨重。
拓跋健现在跟保周可谓势均力敌,双方在张掖和删丹打过几仗,互有胜负。他们都在寻找新的力量打败对方。拓跋焘命源贺从南面攻击保周,源贺率军到了扁都口就一直停步不前,他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他若是攻打自己的兄弟,那就是不义,他若是攻打朝廷的军队,那就是不忠,源贺只好上书拓跋焘请求削去他的官爵,拓跋焘虽然生气,但是也拿他没办法。源贺被削去官爵后,源贺的部将花太平、何无忌、冉勇、源延也都纷纷辞官。
源贺的部众跟随源贺出生入死多年,手下的士兵也都只听令于源贺,拓跋健根本调不动,万般无奈之下,拓跋健想到了自己的亲家乙弗匹知,赶紧派人去向乙弗部求助。乙弗匹知一听说拓跋健在攻打秃发保周,当即动员五万部众前去支援,他们越过祁连山,占领了胭脂镇和冷龙堡,从南面包围删丹城,拓跋健也趁机从北面包围。保周被困在了删丹城内,这是他最后的阵地,他早已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魏军攻了几次,都攻不下来,乙弗匹知率军强攻,哪知被保周一箭射中,当天抬回去不治身亡,乙弗瑰、乙弗拔、乙弗浑兄弟看到父亲被杀,开始疯狂进攻,最终还是被保周击退了,双方陷入僵局。
眼看冬天已经到来,双方都已疲乏,保周在城内无法逃走,魏军在城外也攻不进去。拓跋健和保周隔着城头对话,双方决定最后决一死战,值此生死存亡关头,一名白衣男子突然骑着白色的战马来到阵前,众人一看,竟是源贺。源贺在阵前说:“永嘉之乱以来,出现的国家就有二十四个之众,各国征杀伐戮,天下生灵涂炭,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明主——魏皇统一中原,百姓才得以安生,这是天下之大福;魏皇举贤任能,我们得以报效国家,这是我们做臣子的幸福。保周是我的兄弟,他只是一时糊涂才起兵造反,他的部下也都是我秃发部众,秃发部也是魏国的子民,我愿意进城劝降,假如劝降不成,我项上的人头也不要了。”
拓跋健听后说:“源将军,我只等到明天日出,若是日出之时保周他们没有投降,我就要率兵攻城。”源贺说:“保周若是投降,也请保全我秃发部众性命。”拓跋健说:“源将军放心!皇上有命,只惩首恶!”。源贺拍马朝着删丹城走去,有人要拉弓射箭,被保周制止,刚才他在城头也听得清清楚楚。保周让人把城门打开,源贺刚骑马走进城内,城门又被重新关上。保周从城楼上下来,二人骑马回到保周的行宫。
二人坐定,保周让人上酒菜,胡掖紫楼和安周、染干他们这些皇室后裔都陪在一旁。源贺说:“刚才的话你也都听到,我劝哥哥听弟弟一言,投降魏皇,为秃发家留下一条血脉。”保周说:“你忘了当年父亲咽气时说的话了吗?恢复凉国是他的心愿!”源贺说:“我怎会忘记!可你也知道,永嘉之乱以来,天下英雄有二十四支,假如每家都要称王称霸,这天下岂不是大乱。虎台和娑媚为此都搭上自己性命,难道还不够吗?”保周说:“所以虎台和娑媚的血不能白流!”源贺说:“当年我跟虎台大哥朝夕相处,他一直希望能够结束战乱,统一天下,他知道自己无力完成,但也希望天下太平。拓跋焘是难得的当世英雄,他有能力结束各国纷争,还天下太平,我们更应该助他一臂之力,跟他一道治理天下。你起兵造反,你自问觉得你能够做得比他更好吗?”
保周给源贺倒上酒说:“今天我放你进来,不过是要跟你道个别,我既然已经起兵,就没有回头路,否则对不起这些兄弟。”源贺说:“正是为了这些兄弟,我劝你还是归降拓跋焘,我们是本家,他一定会宽宏大量。”保周说:“我起兵造反,拓跋焘怎么可能会放过我!”源贺说:“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我们秃发家着想,我们的祖先绝不会希望我们秃发家断子绝孙!”
源贺讲起跟保周一起逃亡时的事:“那次我们在祁连山中逃命,已经几天没有吃的,后来好不容易打到一只野羊,那时想着活着就好。现在我们多好,兄弟们都是王公,你为什么非要造反!”保周听后潸然泪下。
听了源贺的话,保周很是后悔:“开弓没有回头箭,拓跋焘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兄弟。现在我有一计,你拿着我的人头去投降,这样拓跋焘就不会怀疑你的忠心,我的宝押错了,还有你的宝,我们秃发家的血脉和兄弟们的性命也都能保住!”源贺大叫:“哥哥万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功名利禄都是浮云,最重要的是兄弟们要在一起,你跟我回平城,我们一起向拓跋焘请罪,大不了官不做了,我们一起回草原上放羊!”覆龙、副周、安周、染干、他儿、俱延、文支、羌奴听了,都忍不住流下眼泪。
眼看就要天亮了,保周起身对众人说道:“我保周从小就听父兄教诲,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让我们凉国一统天下,如今四面楚歌,我不忍心看着兄弟们跟我一起受死,也不愿意向敌人低头。源贺是我们秃发家最后的支柱,你们以后都要听他的!”保周转过头来,对源贺说道:“我刚才说过的话弟弟要记好,哥哥押错了宝,就靠弟弟了,不要让哥哥白死。”
说罢保周突然拔刀,用力朝自己的脖子抹去,力气之大,速度之快,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保周已经人头落地,他项上的鲜血喷到了屋顶。保周的人头落到了地上,可身体还在站着走了几步,最后才倒在地上。在场的所有秃发皇室后裔无不痛哭流涕,源贺抱起保周的尸首嚎啕大哭。
天微微亮,源贺起身让人拿来一个木匣,他把保周的头放了进去,他抹干眼泪,对着秃发皇族后裔说到:“保周为了保全族人而自杀,不能让他白死,我这就到城外向拓跋健复命,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保全你们的性命!”众人连连点头,并起身前去向城中将士传话。
源贺提着木匣出门,骑上自己的白马,朝着城门外奔去。此时他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清晨的冷风拂过他的面颊,他一路上都在回想跟保周过去的点点滴滴,岁月静好,故人已去,他眼中的泪水又忍不住夺眶而出。大门打开,拓跋健的大军早已等在城外,源贺直接骑马跑到拓跋健马前,把木匣递给了拓跋健。拓跋健看到保周人头,又看看源贺,源贺说:“保周叛逆,临终悔悟,自刎而死,希望将军放过不明事理的将士们!”拓跋健命人写出战报,派人将战报和保周的人头先传送回京城,自己率众接受保周部众的投诚。源贺则在原地待命,等待拓跋焘最后的旨意。
拓跋焘在京城接到战报,看到源贺劝降、保周自刎一章,也不禁动容,想起保周和源贺兄弟二人曾经为魏国做出的贡献,他下令恢复源贺爵位,还准许将保周的尸身安葬,对秃发皇族的罪行也不予追究,让他们回乡放牧。而乙弗匹知死后,乙弗瑰、乙弗拔、乙弗浑兄弟投奔了姐夫拓跋健,拓跋健率军继续攻打酒泉,沮渠无讳派遣沮渠天周守城,酒泉城内粮食吃完,城内一万多人饿死,天周为了激励将士,狠心杀了自己的妻子,分肉给将士们吃,但是最终魏军太过强大,酒泉城还是被攻了下来。沮渠无讳率军攻下高昌,在高昌立国,后来被柔然灭亡。乙弗兄弟被拓跋焘征召到平城做校尉,赐他们姓乙,名字变成乙瑰、乙拔、乙浑。
源贺带着保周的尸身回到西平,跟虎台安葬在了一起,源贺在他们的坟头大哭一场,训诫秃发后人,一定要忠君爱国。源贺将秃发皇族安顿在西平乡下,自己率领部众返回平城,他开始琢磨怎样教育子孙后代,才能让家族繁荣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