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濬即位后,大赦天下,他正准备励精图治,陇西就传来急报,屠各胡人王景文聚众十万叛乱,还杀掉了秦州刺史,拓跋濬令距离秦州最近的统万镇将惠受前去征讨,结果被王景文打了个大败,拓跋濬又派永昌王拓跋仁去围攻。拓跋仁的军队虽然能征惯战,但是拓跋仁每攻下一个地方就放纵士兵抢劫,比王景文还要残暴,这激起秦州百姓的强烈反抗。拓跋濬得知情况后,赶紧派出乙家三兄弟乙瑰、乙拔、乙浑前去安抚。拓跋濬派他们去是有缘由的,乙瑰娶了拓跋焘的女儿上谷公主,算起来也是拓跋家的亲戚,拓跋晃去世后,乙家三兄弟一直在暗中保护拓跋濬,现在拓跋濬即位了,一直想找机会提拔他们,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乙家三兄弟果然不负众望,乙家军到了秦州后,不但约束了拓跋仁的军队,还讨平了王景文叛乱,乙家三兄弟率领将士得胜归来后,全都得到了朝廷的提拔。拓跋濬看到乙瑰的儿子乙乾归已经长大,又长得一表人才,便把自己的妹妹安乐公主嫁给了他,将他封为驸马都尉,乙瑰父子都娶了大魏的公主,这是何等的荣耀。这乙家三兄弟里,拓跋濬最喜欢的是乙浑,不仅封他为太原公,还封他为虎贲中郎将,掌握虎贲军的调遣,他的三个儿子乙肆龙、乙肆虎、乙肆豹拓跋濬也都分别封了官,他的女儿乙郦华也准备选入宫中做后妃。
拓跋濬还年幼,他登基后,许多老臣并没有将他看在眼里,常常肆意评论国政。杜元宝是拓跋濬的舅爷,也就是他爷爷拓跋焘的小舅子,平日以国舅爷自居,那天拓跋濬已经封他为京兆王,他依然不满足,觉得拓跋濬应该再多封他几个头衔。太宰拓跋寿乐和尚书令长孙渴侯也都各自以拥立拓跋濬而居功。
这日上朝,拓跋濬问在朝的文臣武将:“我尚书省原有四部,南部尚书、北部尚书、左民尚书、吏部尚书,因为许多事务管不过来,现在增设两部,驾部尚书和右士尚书,分别主管车马放牧和司法监察,诸位爱卿有什么好的人选。”
拓跋濬刚说完,杜元宝就上前说道:“老臣倒是有两个上好人选,古人说,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臣的儿子,也就是陛下的舅舅杜世衡适合做驾部尚书,臣的弟弟,也就是陛下的舅爷杜胤宝适合做右士尚书。”
杜元宝话音刚落,拓跋寿乐和长孙渴侯也争相上前推荐起自己的人来。拓跋寿乐和长孙渴侯两人素来有矛盾,最后竟然在朝堂上争执起来。拓跋寿乐说:“我可是三朝元老,那日平叛宗爱,可是我联名上书拥戴圣上继位,你现在竟敢当着圣上的面,这么跟我说话!”长孙渴侯说:“圣上是我拥戴的,宗爱在的时候也没见你说话,要不是我诛杀宗爱,抓捕了他的党羽,你还能站在这朝堂上?”两人到了后面竟然对骂起来,长孙渴侯骂拓跋寿乐是老匹夫,拓跋寿乐骂长孙渴侯是小流氓。
拓跋寿乐和长孙渴侯只顾争论,似乎忘了自己还在朝堂之上,忘了拓跋濬的存在,这让拓跋濬非常震怒,他朝二人大声喝道:“你们不要再争执了!你们看看源贺、乙浑,为国做了那么多的事,连赏赐都不肯向朕要,你们今天却为了功劳而在朝堂上大闹,你们眼里还有朕吗?谁要是再争,斩立决!”
拓跋寿乐和长孙渴侯起初安静了一会,可是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又在朝堂上打了起来。拓跋濬大怒:“来人!把拓跋寿乐和长孙渴侯推出宫门斩首!以儆效尤!”拓跋寿乐和长孙渴侯听了,都以为拓跋濬在跟他们说笑,等到侍卫果真进来时,二人方才恐慌,侍卫把二人拖走,他们还自恃拥立有功,求拓跋濬饶恕他们,拓跋濬已经下定决心要整顿朝纲,任凭其他人为二人求情都无用,只听殿外传来两声惨叫,拓跋寿乐和长孙渴侯已被砍了头。当日在朝堂上的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心惊胆战的,拓跋寿乐和长孙渴侯,一个是太宰,一个是尚书令,如此位高权重,居然就这么被杀了,群臣鸦雀无声,没人再敢妄议朝政。最后高允出列说:“老臣推荐扬烈将军贾秀任右士尚书,他平日清廉简约,定可以监督官吏。”司马楚之也出列说:“老将推荐安南将军陆馛为驾部尚书,他熟悉车马畜牧,也定可以胜任此位。”拓跋濬也知道贾秀和陆馛的为人,当朝便批准了。
拓跋濬还下令,让杜元宝去做长安镇将,杜元宝下朝时脸上黑呛呛的,在他前面已有拓跋寿乐和长孙渴侯的以身试法,他不敢再贸然顶撞。过后乙浑向拓跋濬谏言:“陛下,微臣听说上次先帝传唤杜元宝,他的父亲杜遗正好去世,为了获得先帝的恩宠,他竟不顾父亲的丧事入宫,人们都说他这样的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杜元宝平时多行不轨之事,现在陛下派他到长安,他必然谋反,不如趁早杀掉。”拓跋濬说:“可他现在并没有犯事,他又是朕的舅爷,朕若现在杀了他,恐怕无法向家人交待!既然你预见到他会造反,那就及早布置,免得日后棘手。”乙浑事后便安插了两名密探丘穆陵多侯和步六孤威远到杜元宝身边,随时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杜元宝一到长安,就召集他的亲信说:“拓跋濬本就是一个黄口小儿,阴差阳错才登上皇位,他居然真把自己当回事,平城不过是拓跋家建的一个院子,长安才是有着王者之气的帝都,这江山迟早要姓杜。”杜元宝开始让人在长安营建府邸,这府邸可是建得宛若皇宫一般,他还暗中招兵买马,准备随时发动政变。
建宁王拓跋崇是拓跋焘的兄弟里面唯一健在的,他早已觊觎皇位多年,他的儿子济南王拓跋丽也对皇位虎视眈眈。杜元宝知道这对父子的野心,就拉拢他们一起造反,还约定一旦造反成功,立即拥戴拓跋崇为皇帝,拓跋崇和拓跋丽听了,当即响应。他们的通信其实早被丘穆陵多侯和步六孤威远获得,二人飞鸽传书给乙浑,乙浑得知杜元宝准备合谋造反的消息后,便暗中调拨了长安附近的军队。
到了杜元宝和拓跋崇父子约定谋反的日期的前一天晚上,乙浑突然率军出现在长安城外,丘穆陵多侯和步六孤威远打开大门,乙浑率军直入,杜元宝还没有反应过来,府邸已经被包围。杜元宝只好从后门逃走,他带领自己的军队在后门跟乙浑大战,可哪里是乙浑的对手,天亮后就战败被杀,乙浑将他的脑袋割下,带回了平城。
拓跋濬在朝堂上宣布杜元宝谋反,乙浑说:“杜元宝谋反,理应夷三族!”源贺听了赶忙上前进言:“陛下,杜元宝谋反,可杜世衡并没有参与,杜家的人也都没有参与,诛杀他一人就够了。”高允也上前说道:“虽然杜元宝谋反,但是杜家人世代忠良,京兆王可以降一等让杜世衡继承祖父杜超职位。”拓跋濬接受了源贺和高允的谏言,这样杜世衡就成为了广平公,没有受到杜元宝谋反事件的牵连。乙浑在朝堂上又取出杜元宝跟拓跋崇、拓跋丽父子的通信,文臣武将都说这对父子该杀,拓跋濬就派人给拓跋崇、拓跋丽父子送去了毒酒,最终拓跋崇、拓跋丽父子二人饮下毒酒,中毒身亡。
经过这起事件,拓跋濬没想到朝野中会有这么多人反对自己,他感觉自己的皇位不稳,便命人重新修订了《魏律》,《魏律》里原有二十篇刑名、法例、宫卫、违制、户律、厩牧、擅兴、贼律、盗律、系讯、诈伪、杂律、断狱、毁亡、请赇、告劾、关市、水火、捕亡、斗律,在此基础上,拓跋濬让人增加八十章,满门诛杀的刑罚有十三种,大辟罪三十五种,徒刑罪六十二种,这些刑罚很多都是当年宗爱实行过的。他还让乙浑成立了一个侯官机构,设立内外侯官,分别任命乙浑的两个亲信步六孤威远和丘穆陵多侯担任,下面召集上千耳目,成为一大实权机构,平日主要察看内外官员的言行,这使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这些侯官他们有特别的官名,以古法叫“凫鸭”和“白鹭”,凫鸭负责传送机密,因为凫鸭飞得快,白鹭负责刺探情报,因为白鹭脖子长,故而对应得名。
侯官机构的建立,使得乙浑的权力大大加强,丘穆陵多侯和步六孤威远每天把探听到的消息报告给乙浑,乙浑又将这些消息报告给拓跋濬,弄得朝野大臣人心惶惶,谁都不敢当面得罪乙浑。侯官很快探听到羽林郎于判和元提准备谋反,拓拔濬抓到证据,当即派人赐死。
乙浑不仅对贵族实行苛刻的律法,对百姓更是以严刑酷法对待。在一日早朝上,乙浑对拓跋濬说:“陛下,现在国家太平,逐步富足起来,不论是鲜卑牧民还是汉人农民都有了存粮,微臣发现民间所有的违法诉讼,有一多半是因为醉酒闹事,所以微臣建议全国严禁饮酒,只有红白事可以开禁三天。”源贺上前说道:“饮酒本就是人生的娱乐,怎么能够禁止,再说这也没有前例可以参考,这恐怕难以推行,臣望陛下三思!”拓跋濬并没有把源贺的忧虑放在心上,在朝堂上,他不但支持乙浑,还当即颁布了禁酒令,所有人严禁饮酒,凡是酿酒、卖酒、饮酒者都要处以死刑,只有遇到红白事可以开禁。
告示一公布,立刻在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在强权的面前,民众们也无可奈何。源贺的夫人美罗德家的波斯商店本来有上好的酒的,现在也只能先暂时储存起来。侯官在民间四处巡查,几天就抓到一批违禁者,全部在闹市斩首,人们不敢再饮酒,民间也怨声四起。
美罗德的波斯商店,掌柜阚福带人去太原进了一批货,其中有一车的醋,他这次选了便宜的山晕作坊。装货之前,阚福还亲自打开了一坛醋,品尝了一下,这醋酸得人都要打寒战,他点了点头,当即命人把坛子封起来。阚福带着商队一路赶回平城,将这车醋分派到了各个店铺。过后突然有差官带人来查,阚福笑着说:“这里面都是醋!”差官说:“你说是醋就是醋啊!”阚福说:“这上面不是醋字吗?”差官说:“监狱里的人也都说自己是好人,光看外表你怎知他是好是坏!”差官让人打开坛子,酒香扑鼻而来,阚福和伙计们看到,当即傻眼了,阚福赶忙说:“明明当时装的是醋,这怎么可能呢?”差官笑着说:“你们私自贩酒怎么就不可能?如果不可能,那你给我尝出醋味来!”阚福急道:“大人行行好,这可是太尉源贺家开的店铺。”差官生气地说:“我管这是谁开的,那官府还是皇帝开的呢!”差官把阚福和店里的伙计全都带走了。
美罗德知道后,赶忙去找源贺,她把店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源贺,源贺听后马上警觉起来:“你先不要急,这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进货的地方。”源贺马上传唤一起进货的伙计,伙计说:“当时我们在醋厂,装车的时候阚掌柜还尝了一口,他说简直要酸死人了,我们装的肯定是醋不会有错。”美罗德说:“你想想路上有没有被掉包?”伙计说:“我们每天都是轮流值班的,根本不可能,再说坛子一般人根本打不开。”源贺当即让大儿子源延去衙门打点,让二儿子源怀跟伙计到太原找那家醋作坊,让三儿子源奂去清点店铺的货物中是否还有酒。
阚福和几个伙计当天就被关入了死牢,差官准备严刑拷打他们,逼他们招供,还好源延及时去拜见了丘穆陵多侯,因为二人私下关系很好,丘穆陵多侯便让手下不要动源家伙计,然后跟源延说:“你家肯定得罪人了,有人要在背后整垮你们,你们赶紧想法子去吧。”
源延回去告诉源贺,源贺聚集亲信商量:“这事看似微小,其实罪责大啊!圣上刚下了禁酒令,正要杀一儆百,我们怎么就在这节骨眼上撞上了!”何无忌说:“大不了断尾求生,到时我们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那几个伙计身上,定能自保!”花太平急道:“无忌啊无忌!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你要是这么做,主公的名声肯定要被你弄坏!”冉勇说:“不如我们去找乙浑疏通一下,现在法令不都是他掌管的吗?你们觉得怎样?”源延说:“万万不可!他或许正等我爹去找他呢,没准这就是他在背后使的坏!”
源延的这句话无意间惊醒了源贺,源贺立刻说:“延儿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们的伙计一向小心,这次怎么会着了别人的道!你们别忘了乙浑本姓乙弗,乙弗家跟我们秃发家本是世仇,当年我父亲带兵灭了乙弗国,乙弗匹知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我又在朝堂上阻挡他,乙浑一定是想报仇。”源贺当即派源延和冉勇也到太原去,并命二人务必要找到那家醋坊,这样才有可能洗脱掉冤情。源奂又发现其它店铺的醋坛里掺杂的酒坛,他赶忙让人储藏起来。
源延和冉勇连夜赶往太原,在那里跟源怀会合,源怀说他跟伙计到了那家山晕醋坊,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三人只好在附近四处打听,可是根本就没有人看到过那家醋坊伙计的踪影。他们三人聚在一起研究,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却听到店老板说太原府的山晕村做的醋远近闻名,于是三人星夜赶往郊外的山晕村。他们一进村口,就看到一个醉酒的人,源怀身旁的伙计突然兴奋地指着那个醉酒的人说:“对!就是他!当时就是他!”那醉酒的人还在那里抱着坛子饮酒,源延过去他也不理,冉勇说:“你知不知道饮酒是死罪?”那人说:“我们这里山高皇帝远的,谁管得着!”源怀当即把他拉起来:“今天我们就拉你去见官。”那人揉了揉眼睛,看到眼前三人的模样都是官兵的样子,吓得酒醒了一半。源延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小六子,源延当即让人将他押到囚车上,带往平城去。
小六子一路被源延他们几个押赴平城,在路上吓得全都招供了:“当时有人给我十两银子,让我在那里假装开醋坊,其实里面装的都是酒。”源延问:“你可认得那人?”小六子说:“我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要是见了准能认得,问题是太原府那么大,你们让我怎么找啊?”
波斯商店私自贩酒事件牵扯到源贺,所以惊动了拓跋濬,拓跋濬也知道源贺不可能知法犯法,但是乙浑的手上人证物证俱全,他不得不去审问。阚福一口咬定自己根本不知情,差官却说就在他眼皮底下搜到的那一坛坛酒。此案一时陷入僵局,这时小六子被带到,他一五一十把他怎样以酒换醋的事交待了出来。他无意间看到乙浑身边的一个随从,立刻指正就是那人,乙浑当即否认:“你这狗贼还敢血口喷人,他一直在我身边,根本没有离开过平城。”拓跋濬看到庭上一片混乱,宣布明天再审。
得知阚福他们是被人陷害的,当天阚福和伙计们就都被放了出来,源贺让阚福他们细细回想当时的经过,阚福突然想起,好像乙浑的随从也在他们住的旅馆出现过。第二天差官去提审小六子,没想到小六子半夜上吊死了,乙浑说小六子是畏罪自杀,现在死无对证,这事只能不了了之。拓跋濬命人重新修订《魏律》,增加刑罚,还发布禁酒令,本意是要劝人行善,可是听说《魏律》和禁酒令推行后,各地刑讼不降反升,现在还带来更多麻烦,他开始怀疑严刑峻法的效力。
源贺兼任北部尚书,按例到北方六镇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去巡查,这六镇是抗击柔然的边防重镇。源贺带着手下巡查到抚冥镇的时候,在郊外看到一队官兵带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这些人脚上都没有鞋,脖子上还带着枷锁,口中喊着他们爹娘的名字,让人觉得非常可怜。
源贺当即停下马问官兵:“他们犯了什么罪?”官兵说:“禀大人,这些人都是逃兵,按照新魏律要送到城里斩首。”源贺问为首的一个囚徒:“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的人?你们为什么要在战场上逃跑?”那囚徒跪地说:“小人名叫石柯琪,冀州武邑人,上有八十岁父母,下有妻子和小儿,我不是不想为国打仗,主要是我们三兄弟全被征了兵,我大哥战死了,二哥也被俘了,我本是军营里的一名小队长,家里没有人照看,我再不回去,我的老父母和妻儿,他们一定会饿死!”源贺挨个询问,那些囚徒大多都是这样的情况。
源贺常年带兵打仗,平日爱兵如子,此时也忍不住落泪。那些人都向源贺哀求:“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要是死了,家里妻儿老小可怎么活啊!”源贺将他们的话都记在了心上,他骑马进入抚冥城,巡视完城防后,就跟抚冥镇将军说:“那些逃兵,先不要斩,我要带他们回平城面见圣上!”镇将哪敢驳太尉的话,反正出事也怪不到自己,当即就应允了。
源贺命人给那些囚徒每人都换上一件冬天的衣服,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双鞋子,才让人押送他们到平城,接着他派人按照籍贯去打听这些囚徒所说的情况,看是否属实,源贺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上朝的时候,源贺就跟皇上说:“陛下,我们国家现在内乱外寇都已平定,正值太平盛世,在这盛世之下就应有盛世之景,至少要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才是啊!可微臣近日巡查北边六镇,经过抚冥镇时,却遇到一群囚徒,他们昔日都是为国征战的英雄,只是因为家里老小无人照顾,才迫不得已做了逃兵,新魏律规定逃兵一律处斩,他们一旦被处死,他们全家老小就更无人照顾了!”
拓跋濬说:“爱卿所言可有依据?”源贺当即让人把一队囚徒带上庭来,他们见到皇帝都很紧张,拓跋濬对他们说:“你们据实讲,朕会为你们做主。”石柯琪心想自己本来就已经被定罪杀头,现在皇帝问话,不如据实相告,总之都是一死,他就壮着胆子说:“小人石柯琪,冀州武邑人,祖上几代都当过兵,如今我父母都已八十岁,家里还有妻子和小儿,我们一家兄弟三个,大哥征宋朝战死,尸首都没有找到,二哥征讨柔然被俘,至今不知生死,小人本来是一个小队长,服役期限已经延迟了三次,心里惦记家人,最后打仗跟大军失散,就跟几个弟兄准备逃回家乡,路上就被抓了。”拓跋濬又连续询问了几个押上来的逃兵他们逃跑的缘由,听了这些逃兵们的讲述,许多久居朝堂的大臣都忍不住落泪。
乙浑在旁边说道:“陛下别被他们给蒙骗了!他们总归是逃兵,是懦夫,没准这些都是他们为了保命,胡编的借口!”源贺上前说:“陛下,微臣已经派人按照籍贯前去查探,他们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拓跋濬对源贺说道:“爱卿有心了!兵是国之根本,他们若是连自己的家都无法照顾,还怎么去保卫国家!今后凡是有八十岁以上老人的家庭,必须要留下一个儿子养老!”他当即为每人发放钱粮,并放了石柯琪等人回乡去赡养老人照顾妻儿。
源贺说:“自古贤王者都以仁治天下,严刑酷法只可治标,仁义礼智却可治本,道德的力量胜于法律,秦朝使用酷法,江山只传二世,汉朝实行仁政,江山便传了四百年。为魏朝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生计,臣请求陛下废除酷法,实行仁政,只有谋反和杀人用死刑,其他全部改用徒刑,一方面可以减轻百姓负担,另一方面可以为国增加劳力。”
源贺的谏言,大部分朝臣都表示支持,尤其是高允和司马楚之,乙浑也众怒难犯,拓跋濬恩准施行。拓跋濬自己都没想到,减轻刑罚之后,魏朝狱讼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很多,源贺借机谏言拓跋濬废除禁酒令,拓跋濬当即应允,当时除了乙浑及其党羽,天下人人都在颂扬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