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和搭档连获9次世界技巧锦标赛男子双人冠军后，在一次搭档召集的午餐会上见到了他的干姐姐喜宝，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头我不喜欢的短发，染成淡金色，穿得像小太妹。她刚刚读完高中，早就移民去了美国的父亲正在帮她申请去美国上大学的事宜。

结束时，她给我留了号码，但我一直没有打。一天，搭档突然问我：“介绍你和喜宝认识了，怎么都不打电话给她？”碍于情面，我立刻约她去酒吧坐坐，心想她要是不愿意出来就算了，但她倒是爽快地回答：“噢，好呵。”在“沸点”酒吧，我们第一次聊天，我突然觉得在她小太妹的外形下，她的坐姿、说话的样子都很文静，我不时地想起一句歌词：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我对喜宝的印象比初次见面时好多了。经常看到她到搭档的宿舍来玩时，我也会过去，三个人坐在一起聊聊。喜宝说了几回，很想来场地看看我们的训练，我们都答应了。

之后，她几乎每天都来，坐在场地对面看着，在我和搭档完成每一个组合的休息空档，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借了我搭档的手机，给我发短信，像“你刚才的动作做得很帅”、“我不要先上宿舍听音乐”，我就在教练旁边偷偷回复短信。隔着不到20米的距离，喜宝拨打我的手机时，我就躲在场地边的洗手间里和她通电话，教练问我：“这一段时间你老上洗手间？”

那段时间，我把搭档举起来做“单臂举单臂”、“倒立举倒立”等各种造型时，知道喜宝在看着，特别兴奋，力量特别大，似乎平时都没有举得这么平稳过。

有一天，我和搭档在完成抛接套路时，因为搭档抢动作，刹那间，他整个人撞下来，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保护他，本以为接住他时，受伤的会是手，但我的手仅仅戳了一下，脚踝却重重地扭了。肿了一个星期，都不能下床，喜宝每天都来看我，带着妈妈做给她吃的西洋参炖上排汤，从家里打车端来，绵密的心意让我感动。

我觉得时机成熟，一个暗香浮动的夜晚，在“沸点”酒吧，我鼓起勇气告诉她：“我现在喜欢你，希望你成为我的女朋友。”

但是，喜宝摇头，狡黠地说：“不可能。我有男朋友了。”

尽管我很失落，但是我料想她“以退为进”来考验我，我本很犟，就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哦，明白了。”喜宝愣了一下，便说：“这样吧，我们做朋友，有时间大家出来聚一聚，打打电话，多好。”就在那一刻，我决定“欲擒故纵”，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淡然：“这段训练很紧张，看看我有没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接下去的一个星期，我故意不给喜宝打电话，看她有什么反应，然而她也没有打电话来。到了下一周的星期四下午，喜宝出现在我们宿舍楼的走廊里，她借口来找我的搭档，结果先到我的房里了，我为她泡了一壶碧螺春，她的笑意在茶香里浮动，“我跟男朋友分手了。”我听出她口气里的意思，知道机会就在眼前，轮到我诡笑：“是吗？”

星期天，我“乘胜追击”，约她去西湖公园坐碰碰车，但是没有料到，这时，她仍然推却：“我妈妈不让我出去。”我不留余地：“那你别出来了。”

过了半小时，我接到喜宝的电话，“我可以出来了。”见面时，喜宝劈头就说：“其实，我不是有男朋友，而是因为你是世界冠军，我怕不可能……”尘埃落定，我开心大笑：“只要我喜欢你，就可能。”

三天后华灯初上时，喜宝第一次主动约我去麦当劳，我好兴奋。机不可失，我第一次骗教练我病了，头痛、手脚发软，教练送来药片，还叮嘱：“好好休息，你的训练要求100％精力充沛。”

当晚，我第一次开着新买的白色桑塔纳，送喜宝回家。在喜宝家狭小的巷口，我转弯转得太快了，车子一下就撞到门柱上，新车后车门“嗤地”就凹进去一块了，连同油漆也刮掉了，可是，我一点都不心疼，跟喜宝说：“要是能追到你，这一辆车算什么。”

当我们在情侣们喜欢的江滨散步时，我轻搂喜宝的腰，再度问：“喜宝，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喜宝不语，跌入我怀里。夜色迷濛的树丛下，我第一次知道初吻是甜津津的。

过了一个多月，我在练习一个新的翻跟头动作时，喜宝正好在现场，因为我1.76米的个头大，从360度空中翻腾到720度时，难度也更大，做到630度，我的后背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她惊叫了一声，“唰地”从场地对面冲过来，让我的头枕在她的臂弯，扶我坐起来。在一旁保护我的教练这才明白，我已经有了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初恋和整个夏日一样浓炽。

当夏天快要过去时，喜宝又一次用撒娇的口气警告我：“你再不陪我去逛街，我真的生气了。”我仍然不在意，语气敷衍地说：“你找女友陪你去吧。”结果，就在我房里，喜宝因为我不重视她，和我争执起来，最后，喜宝一边往外走，一边扔下话：“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我点头：“你要走就走吧。”她提醒我：“我走了，就不回来了。”我仍然没有松口：“好。”

喜宝真的走了，我呆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头脑却转得飞快，按照她的思路设想她下一步会怎么做，我该使点什么技巧让她服服帖帖。但是，我尚未想好，顶多15分钟，喜宝就拿着一瓶可乐，一边喝着一边笑嘻嘻地进来了，连我都以为刚才只是一场玩笑。

几天后，喜宝才告诉我：“你死要面子，正常的话，那天我生气走了，你要下来追我，可是，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就装作下去买可乐，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喜宝对我的宽宏和爱意，直入我心。

陪喜宝看过影碟的夜晚，我让喜宝坐在我的本田250CC赛车的凹型油箱上，张开双臂，将她的头靠在我肩上，我用强有力的臂弯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风驰电掣在人迹渐稀的马路上。

飙车轰鸣的夜晚，我们的爱情时速也充满动感和浪漫地飙升。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席床而坐，脚丫顶着脚丫，薄薄的毯子搁在膝上，我们读懂了对方眼里一望无底的纯净，最初的激情燃烧了整个夜晚。

我获得在白俄罗斯举行的世界技巧锦标赛冠军后，喜宝来机场接我，递给我一罐幸运星，365颗，告诉我，每天都有一颗想我的心。

有一天，喜宝上街购物时，暴雨倾盆而至，在路上淋到了，我去街角“麦当劳”的屋檐下接她，看她一身裙装冷透，连忙脱下外套让她披着，把她抱到车上，我不想地上的积水再弄湿她的脚。但是夜里，喜宝还是发起高烧，她妈妈正好出差了，我就让她在我宿舍里躺着，忙不迭地去买退烧药，买她喜欢吃的柑橙，把厚厚的皮剥了，一瓣一瓣地喂她，为她拭擦额头的冷汗。喜宝就在我的关爱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嘴角挂着笑意。凌晨，喜宝的烧刚退去，很久不犯的胃病却犯了，我拥紧她，把温热的手捂住她的胃时，她感觉好多了。那时，我们都以为可以一生一世地拥紧对方。

二

不久，我们手拉手走在街上时，遇见喜宝妈妈，因为对我的第一印象挺好，所以她着急地招喜宝过去说话，等她离开后，喜宝告诉我，妈妈提醒她：“你是要去美国读书的，什么时候能回来是个未知数，如果你现在谈恋爱，等你去了美国以后就会很痛苦。”

分开，对于热恋中的我们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我有好几趟出国参赛的经验，也没有把喜宝会去美国当回事，反而，我们经常天真地商讨，喜宝去了美国以后，我们如何再相见，彼此会给对方多少承诺。

11月24日，喜宝生日。23日晚12点刚过，我就祝她生日快乐，在电话里唱生日歌给她听。天亮后，我为她送上一只钻戒，连同19朵娇艳的玫瑰，纪念我们在九个月前19日的相识。晚上，我邀约了一帮朋友为喜宝庆贺生日，在华美大酒楼卡拉OK包厢，喜宝唱着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唱到“世间万千的变幻，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时，我看到她的眼泪涌出眼眶，但偷偷忍住了。

圣诞节，我们第一次去了教堂，守夜到天亮，在心中一千遍一万遍地祈祷：“一旦离别后，能够很快重逢。”

喜宝拿到赴美签证时，哭得跟泪人一样。我把车停在她家门口的小巷子里，抱她上楼。她长久地看着我，不肯道别，别离的情绪攫住了我们，我们坐回车上，她靠在我怀里哭泣，我一遍又一遍地吻干她的泪痕。

一切氛围都弥漫着离情别意，有一天，我和喜宝路过一家西北餐馆，进去用餐时，有一道菜是将芥末放在粉丝里，便有了一个特别的名字“情人泪”，喜宝当即说：“与其让情人流泪，不如拽住她，别让她离开。”我不想她太伤感，就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我已经23岁了，也许过两三年，我退役后，技术移民去美国也不难啊。”夜半，我们在于山山顶看夜景，喜宝的泪又一次怔怔地落下来。

在父母亲的催促下，喜宝定下行期。她妈妈为了能让女儿和我再单独呆一段时间，只在家门口和女儿道别。在我送喜宝去长乐机场的路上，喜宝哽咽无语，我的眼圈也一直红着。

我让机场服务人员为我们拍照，两双红肿的眼睛对牢镜头，定格了我们离别时的伤悲，也定格了我们对重逢的殷殷企盼。

眼看喜宝就要进入国际航班候机厅，我们再也忍不住肆意流淌的泪水，当众抱头痛哭，我泣不成声：“喜宝，我非你不娶，这辈子一定要娶到你。”喜宝突然问我：“我不去，行不行？”我没有把她留下来，只想着安慰她：“要不了半年、一年，我们都会再见面的，不是我去美国参加比赛，就是你回来看我。”喜宝木木地点点头。

我把车子开到外围的田野，等待喜宝乘坐的班机起飞，只要喜宝没有离开这块土地，我就不会离开机场，我仰起头，看着机身越变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它，我的泪一串串地滴入风中。

第二天晚上，我计算喜宝快到纽约了，冲出去给她打电话，不料，电信局已经关门了。夜雨由小变大，我骑着赛车沿路找售卖国际长话磁卡的小摊点，直到浑身都淋湿了，才买到。可是，在公用电话亭里，我拨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拨通喜宝父亲的电话，焦灼，担忧，情急之下，我才想起求助“114”。终于听到喜宝的声音，我欣喜若狂。可是，她劈头就说：“我现在就想回去。”我这才后悔，喜宝让我挽留她的时候我不曾挽留过她，只好硬着头皮安慰她：“没关系，你先呆一段，我很快过去看你，你跟爸爸四五年没有见面，聚一聚也好。”

长相分离的日子，白天，我在训练中冲淡对喜宝的思念；夜晚，我无时无刻地想念喜宝，想念她的娇弱她小鸟依人的样子，她胃口不好时，我喂她吃饭，她多吃一口我都开心。电话里，我一再吩咐她：“你体质太差，喜欢吃什么东西就去买，钱不够，我这边寄过去。”她也总是饱含着泪水，叮嘱我：“你训练很辛苦，要记得吃早餐。”

8月底，喜宝成为纽约长岛道林大学的一名大学生，也是20个获得全奖奖学金的学生之一，读国际贸易和运输管理专业。在她入学的第一天，我在电话里和她订下了三年之约：“三年之内，我想我能办去美国；三年之后，我不勉强你留在我身边。”

我们绵密地通电话，隔一段时间就给对方寄去近照。喜宝抱怨在美国买不到合身的衣服，我便尽快买了一大堆衣服寄去。每次听到我们熟悉的歌曲，喜宝总是陷入思念中，甚至想吃柑时，都怅然若失，帮她剥果皮的人已离她万水千山。她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任何人都进不了我的生活，我的眼里只有你。”

我时常把车子开到我们熟悉的地方、走过的地方，有时在她家的巷子里，一个人坐在车上听听音乐；有时上她家和她妈妈聊天；有时在喜宝喜欢逛的街店一路逛过去，寂寞地感受一份分别以后更强烈的爱。

9月，我在波兰参加世界技巧锦标赛，获得冠军的那天，在赛场外，我很偶然地听得美国队教练过来跟翻译说，洛杉矶技巧俱乐部正在筹备国际技巧邀请赛，最想邀请中国队参加，因为中国代表团一直是世界前三名的团体。但是，出于经费问题的考虑，翻译没有跟教练提起这番话，我知道这是一次重见喜宝的机会，立刻把自己的愿望告诉教练，教练随后跟国家体育总局领导商量：“如果有邀请函来，我们很想参加，经费自己解决。”

年底，在得知国家体育总局收到邀请函的消息后，我和喜宝就开始了甜蜜而焦灼的期盼。

当地体委促成了这次邀请赛的成行之后，喜宝从美国东海岸飞来西海岸，因为我飞机晚点了8个小时，她足足在洛杉矶机场等了我8个小时。在北京首都机场，大家看我心急如焚，都善意地取笑我：“又少见了8个小时。”

飞机在夜里11点抵达，可出了机口，我看不到喜宝，喜宝也找不到我。我飞奔到机场银行换了硬币，越急越不知如何拨通喜宝的手机，央了身边的老外帮我拨打，也无法拨通，过了十几分钟，来接中国团队的老外又在催促大家快出机场，我只能一再要求再等一会。

老外有点纳闷，但我没有解释，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我一回头，就看见喜宝了，我冲向喜宝，深深深深地拥紧她，团队二十几个人在一旁鼓掌，为我高兴，老外才恍然大悟。

去别墅的车上，喜宝一直浅笑吟吟，我一直牵着她的手，再也不能松开。

我给喜宝带来许多家乡菜，连同锅、筷子都带上了。喜宝就在我房间里做中餐，一如我们在福州时，共用一个碗，两个头可以挨得很近地吃东西。

7天的时光飞逝如电。这7天，喜宝的睡眠加起来不过十几个小时，几乎每时每刻她都想看着我，觉得眼睛一闭上就过了一天。

这次有6个国家队参加的比赛，我因心思全在喜宝身上，做倒立造型时我摇摇晃晃，以舞蹈衔接动作时我走位，空翻720度时我翻到810度翻过头。喜宝一个劲地叫我专心点，但我无法集中精力，三场比赛每场都失误，最终得了最后一名。教练没有责怪，拍拍我的肩：“我知道你这次不是来比赛，而是来度蜜周。”

终于还是分别，7天的相聚，成为漫漫思念里曼妙的回忆。将近半年后，喜宝大学毕业，发出很多应聘信却都没有得到回音，最后在一家日本人开的餐馆当了领班。

年除夕夜，我跟妈妈说事说不到一块，便闷声出门了，喜宝正好打电话来，听到我妈妈在哭，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异常紧张：“你怎么啦？我马上回来，什么都不要了。”

知道我没事后，她又接连打电话来，体贴地说：“我无法照顾你，你去找一个替代我的人吧。”我不让她再说下去，安慰她：“我会信守我们的三年之约，相信我们很快就能重逢。”又告诉她：“我和搭档完成技巧动作时，讲求互相照应，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和你同样也能做到。”喜宝似是松了一口气，回答我：“我知道你还能出成绩，不会移民来。等我积攒一些钱，工作稳定后，我就回来。”

三

不久，在一个公众场合，我和朋友们一同认识了好几个女孩，其中，一个叫青青的花店店员和我们一起玩时，都特别开心，她的开心也给我们带来了很多乐趣。

我和其他技巧运动员出访西欧，从荷兰带回红色风信子花的球茎，青青帮我种在阳台的瓷白花盆里，隔天浇水。暮春时节，风信子长出成串的球状花穗，和着青绿的剑状叶片，在风中摇曳，我的心事也摇曳在青青的视线里。

我过生日那天，约了一拨朋友吃生日蛋糕，留了一个位置给喜宝，留了一块蛋糕给喜宝，然后我索性坐在她的位置上，替她吃掉了蛋糕，我跟朋友说：“今天如果能让我去美国见喜宝一面，花3万元路费我都愿意。”

第二天早晨，我出门时，看到泊在楼下的白色桑塔纳的后车窗上，贴了几个触目惊心的红色大字：“某某的心碎了。”写的是我的名字。我很生气地一拳捶在窗玻璃上，只见青青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手里捧着一颗裂成两半的红色玻璃纸心，正要往上贴。

被我逮了个正着，青青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眉顺眼地让我不忍责怪她。

我从德国里萨回来的当晚，一拨朋友为我庆贺，青青特地送给我一捧半年前焙制了的红色风信子干花，有朋友笑：“与爱情有关吗？”青青但笑不语。

但我没有料到，这个夜晚，我分不清是青青像喜宝一样守候在我身畔，还是酒意深浓的我把青青当成了喜宝，我没有回到自己的宿舍。

一连几天，我的心里都沉甸甸的，深陷对喜宝的内疚和对青青油然而生的责任感之中。偶然重看旧碟《河东狮吼》，片中张柏芝让古天乐承诺：“只爱我一个、不可欺骗我……说过的话要守信、要对爱忠诚……”我触景生情，泪如雨下，再也忍不住，拨了电话给喜宝：“我们分开三年了，你很专一，可是我犯了错，酒喝多了……她是这半年里我最谈得来的一个女孩子。”喜宝呆了许久，说：“已经过了三年之约……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对我说，不要欺骗我，我就不会生气。”

喜宝仍然有电话来，但我老想着犯下的错，变得寡言。国庆节晚上，我和朋友们在酒吧呆到夜深，蓄意狂饮，青青送我回宿舍，正好喜宝打电话来，是青青接的，她告诉喜宝：“家明喝醉了。”第二天中午，喜宝又打电话来，我正好去洗漱，青青让她等一下再挂过来，等我接到喜宝的电话时，喜宝淡淡地问我：“不要有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还有什么话说？”除了“噢”一声，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隔了两天，喜宝又拨来电话：“给我一个理由。”再解释也苍白，我摇头：“没有。”喜宝被我伤透了心，突然说：“我们到此为止吧。”我强忍酸楚：“我没有要求你原谅我，我也没有理由要你原谅我。我还会关心你，照顾你妈妈。但我只请你依然记得，你开心或不开心时，都要打电话给我。”

半个月后，当地外事办替我们办妥了赴美的签证，这是夏威夷技巧俱乐部继比利时、西班牙等技巧俱乐部的邀请之后的又一次访问演出，为期10天。

我没有告诉喜宝详情，只是问她：“假如我现在再到洛杉矶、夏威夷，你还会过来看我吗？”她的声音很平静：“我会飞过去看你，你若需要可以来找我。”

“我想把你重新追回来。”我仍然愧疚，但我太自信这段感情，以为喜宝不再心存芥蒂，以为我可以用温柔攻势打动她。不料，喜宝不依不饶：“那你就等吧。”我的口气顿时变得强硬，“我没有时间再考虑，青青催我领结婚证，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喜宝仍然淡淡的：“那我考虑一下，结果也许是一个no。”我看“软硬兼施”都不奏效，当即挂断了电话。

我抵达夏威夷，喜宝依然来机场等我，可是脸上没有了原先的欢愉。我心疼，一安顿下来就跟她说：“我一直记得你问过我，‘假如我跟别人进了结婚礼堂，你会不会把我拽出来？’我今天做到了，我来，就是要把你拽回来！即便你不愿意，我也尽力了。”

喜宝的声音压抑着创伤：“在我受到伤害时，我不能接受你，需要时间来平复。”我拥住她的肩膀。

喜宝在我怀里哭泣，“虽然我发现时会不开心，但是我宁愿什么都不要知道，至少我现在仍然活在幸福中。”喜宝反而怪我说出真相！我始料不及，茫然地吻干她的泪水，告诉她：“我在乎你，才会告诉你，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骗你。”

我仍然相信：爱需要忠诚，爱不能隐瞒错误。和喜宝见面之后，我对这份感情的真挚与忠诚，似乎也打动了喜宝，我们几乎和好如初。在我回国的前一天，我依然买了19朵鲜红的玫瑰送给喜宝，提前为她过生日，在夏威夷大岛，阳光、海水、种满棕榈树的沙滩带来的热带风情里，我们忘情地拥吻。当喜宝坐在白色秋千上，看住海的尽头时，我甚至以为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入夜，喜宝看我收拾行囊，突然说：“要么你现在留下来，要么你让青青打个电话给我，说你们分手了，我要亲耳听到，才原谅你。”我摇头：“这是我办不到的事情，我无能为力。她既然喜欢我，是不会提出分手；而我提出分手，她又如何肯告诉你？”

13日一早，喜宝在浴室，点燃19朵玫瑰，看它在火焰里烧成灰烬。玫瑰灰飞飞扬扬，悬在半空，如同我们悬在半空中的初恋。

“喜宝。”我喊她，她没有应声。当我闻到玫瑰灰的味道时，我知道，初恋已经留下疤痕，如同喜宝被火焰灼伤的指尖的疤痕。

回国后，青青向我道别时说：“最残酷的事莫过于告白爱情的真相。教人如何运用技巧？也许船是漏的，而船长却不出声。”但是，当喜宝宁愿是一无所知的乘客时，我却是善表白的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