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先们在马背上搬运国家,如同树叶
在搬运着风声。夜幕苍茫,星空中
随处可见他们顺手丢弃的银两
如果秋天失血过多,就必须租赁群山
止住伤口,就必须让遍野的草木枯黄
像鹅黄色袈裟,遮住一个朝代
英雄末路的背影。在青天之下草草落籍
终日与闲云为伴,以清冽的水酒
漂白古铜肤色,用大把辣椒
镇压清苦的生活。自有筱竹心甘情愿
走进村庄,成为篱笆、摇篮和碗具
成为一切弯曲的物件,弯曲
就是她的夫姓。道韵楼,我身材矮小的母亲
她的邻居是木麻黄,她的远亲,被图钉
藏在墙壁,她的嫁妆是九百里的韩江
她守着潮汕平原牢不可破的尊严
道韵楼,我身世坎坷的母亲,她能分辨
麻雀的乡音,能看清稻穗撑开乳名
还能听到一群蚂蚁,在午夜
爬过族谱的跫响。唯独她的儿女
跟随子弹,将祖先寄存的山河
一寸一寸地还给北方,唯独她小心翼翼地
将薪柴送进炉膛,借着粗厚的炊烟
掩隐浑浊的泪水,借沸腾的米汤
喊出内心的悲恸。你们远远而来
看见土楼的曲面,像无数次地抬头
都只望见缺月挂疏桐。只有她独自一人
枯坐低矮的屋檐,用尽晦朔,把月亮
一夜夜地喂养大,只有她一人
在黎明前沿着山路,将明亮的家书背上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