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侯乙墓丰富的文物能够如此完好地保存于今,自然得益于当年的墓葬。否则,它们早就在两千多年绵绵不绝的天灾人祸中惨遭毁弃,于风云流转中散落殆尽,不知所终了。
封建君王、贵族将生前喜爱之物深埋坟墓,准备死后继续享用。他们以坟墓为中介,幻想将生前与死后连为一体,线型发展,永远为主为官,寻欢作乐。他们极其渴望在死后的岁月能够拥有生前的一切,继续有人为他们服务供他们驱使,万古不变。因此,他们生前广为搜罗,利用手中的权力尽可能地为死后的生活早作准备。不少封建帝王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耗用大量人力物力,为自己修筑坟墓,生前挥霍,死后享受,满足一己私欲。
殉葬与陪葬这一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的“专利”在我们今日看来,是历史发展的一种悖论。它残酷无情地斩断一个个活泼泼的生命之源,暴殄天物地将一件件稀世珍宝埋入地底,其专制残暴、惨无人道与聚敛财物、毁弃文明对当时的社会而言,无疑于是一场沉重的灾难。然而,也正因了这种特殊的保护与保存,才使得我们穿越历史的屏障,多少窥见、感知遥远的古代先民们所创造的文明。
当然,也并非所有的墓葬能够较为完整地为我们保存古人的信息。丰富的墓葬本身就是一块无形的招牌与巨大的磁场,它吸引着当朝以至后代形形色色的人们为之绞尽脑汁、不计手段地攫取。盗墓、挖掘、抢掠层出不穷,不少文物就是通过这种种途径或遭毁弃,或流落民间以至异国他乡。也有许多文物长年累月埋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早就毁坏,还有不少墓葬可能成为万古之谜永远无法为后人破解。
曾侯乙墓中的葬品如此丰富,它不会不引起后人的觊觎。1978年,考古队于勘探之初,就在曾侯乙墓椁盖板上发现了一个窃洞。根据现场遗留的一些盗墓工具分析,此墓曾在战国晚期至秦汉时被盗墓者“光顾”过。那么,曾侯乙墓中的所存文物是否完整?又有多少珍宝已被他人窃走?这一疑问自挖掘之初就困扰着考古人员及有关专家、学者,并引起了一场长达近二十年的争论。前不久,谜团才得以解开。湖北省博物馆、中国地质大学等单位的有关专家对曾侯乙墓区的地下水进行实地勘探研究,其结果表明,该墓所处地层位于地下水平面下。也就是说,曾侯乙及墓中的陪物埋葬不久,就有地下水渗入,淹没了墓室高度三分之二的水平位置。当年,盗墓者凿开墓椁盖板,往里一瞧,发现全是积水,不禁大为扫兴,只得无功而返。也许,他们还下到深深的积水中探摸了一阵,结果什么名堂也没有捞到。他们留下的洞口只有八十厘米见方,要想在这一小小的洞口盗走极有价值的瑰宝,其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渗入墓内的自然积水不仅挡住了盗墓者的视线与野心,还从另一方面对墓中的文物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常言道,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只半年。环境的干湿度对器物的保护,在湿润状态下可存万年,在干燥情况下可达千年,而最要命的环境就是不干不湿,它可在极短的时间内造成器物毁损。随州擂鼓墩的地理位置与自然气候决定了它的地下土壤长期处于不干不湿的状态,因此,如果没有地下水的渗入,曾侯乙墓中的文物也许早就毁朽不堪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上帝的造化与安排,有意将一座青铜时代的丰富宝藏完整地推现在世人面前。
不说两千年前的盗墓者,就是20世纪70年代末期,对曾侯乙墓的发掘也颇为艰难。从所需人力、物力、财力而言,决不亚于一个大型遗址的发掘,运用了直升飞机、吊车、卡车、潜水泵等一些现代化的技术手段。
据有关资料介绍,当考古队完成现场的清理工作,决定起吊墓葬椁盖板时,围观的群众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每天多达两万之众,安全保卫与发掘工作显得同等重要。椁盖板共由四十七块梓木组成,最长的十多米,重达四吨。部队支援的解放牌五吨吊车在这些庞大的木板面前显得束手无策,只得调来崭新的黄河牌十吨大吊车,才将一块块沉重的木板移开。盖板揭去,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并非想象中的一片炫目耀眼的瑰宝,而是一片约三米深的积水,但见一些棺木横七竖八地浮在水面,看不清浑浊的水面下到底藏着何物。
工作人员开始往外抽水,缓缓下降的水面渐渐浮出了三段横梁与一根木柱。一位年轻的发掘队员自告奋勇地爬上跳板趴在水面上方顺着横梁往下摸。摸着摸着,他突然大声嚷叫起来:“摸着了,是编钟,我摸到一排编钟啦……”
一声兴奋的叫喊,宣告了古编钟的“破土而出”。1978年5月22日凌晨,墓室积水抽干后,曾侯乙编钟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总重量为二千五百六十七公斤的六十五个大小编钟除少数几件震落地面外,其余的全部悬挂在木质的钟架上。历经了二千四百多年的岁月侵蚀与积水浸泡,仍显得整整齐齐、完好无损、雄伟壮观,令人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