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书籍页 登录

禅语五祖寺

作者:曾纪鑫 | 发布时间:2018-07-16 14:19:25 | 字数:7030

世界喧嚣浮躁,欲达禅境,着实不易。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来到中国禅宗的策源地——黄梅五祖寺,置身千百年来生生不息的人间佛界、摈弃纷纷攘攘的俗世尘缘,心智沉浸于弥漫萦绕的禅宗氛围中,默默地感受与体验,在迷蒙与达悟、执著与超拔、俗界与空无中反思历史,静观人生,遂得如下现代禅语呈示于世。

五祖寺位于距黄梅县城十八公里的东山之腰。当然,此处的东山可不是成语“东山再起”的那座东山。那座东山在今绍兴市内,东晋谢安曾隐居于此,后受朝廷征召出山再当大任。不过,本文所讲东山也不寻常,它乃大别山脉之余绪,海拔高度四百六十多米,呈凤凰形状,有灵气与飘逸流贯其间,寺庙建于三百米处的半山之腰。因此,远远望去,东山全无半点超脱凡世、威严凛然之感,倒像一个和颜慈目、豁达朴素的老人颐养天年。比照那泰山、武当山、九华山等名山古刹,其山势之高耸雄伟、寺庙之险峻超拔,东山与五祖寺,就显得十分寒伧了。极其普通的山岭与寺庙,实在难以想象此处便是曾经风靡中华、名扬海外、影响至今的禅宗祖庭之所在。

然而,沿东山南麓缓缓上升的小径攀缘,行不多远,迎面耸立的释迦多宝如来佛塔给了我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奇。塔八角五级,高约六米。一座高仅六米的小塔,说它耸立,有点言过其实,但塔体的浑实与造型的简朴着实给我以其强烈的震撼。塔的底座是一块凿成八角棱柱的岩石,呈立鼓状,墩厚而浑实;以上五层,外形皆无变化,只是逐级按比例缩小,每层以山蕉叶式出檐为界;达至顶端,便是一个莲瓣宝盖。除第一层南面雕凿有长方形佛龛,内供奉佛像外,其余皆未镂空,厚重的石块叠次相砌,保持着完整浑然的本色。它使我想起了西方锋芒毕露的哥特式教堂,想起了那些我曾拜谒过的高耸挺拔、精巧超绝的名山宝塔,与它们相比,眼前的佛塔全然是另一种风格。它不以高大雄伟、精美剔透取胜,而以简朴浑厚卓然独立于世;它诉说的是别一种语言,透出的是禅的信息。禅与浮华权贵绝缘,于平凡处见精神,在日常生活中显露真性,以单纯自然彻悟真理。呵,禅!这就是禅!是的,释迦多宝如来佛塔犹如一位大智大慧的长者,以它脱俗的姿态、博大的内涵、默默的无语将我引导开启,使我窥见了禅之意蕴。由此,我才感到自己真正步入了婵境。

长方形石板直铺着蜿蜒向上,两旁是茂盛的树木。漫步古径,我默默地感受,认真地观赏,不愿放过一处微小独异的景点。当以禅的眼光看待世间万物之时,那么,禅便无处不在,无时不现了。我像一个天真好奇的孩童,观看苍松翠竹,谛听百鸟鸣唱,嗅闻花草芬芳……当我们以另一种形式,另一种角度面对世界拥抱世界时,自会有一种全新感受与深刻的认识贯通心灵。我以为这便是人类超越自我的方式之一。

又一处景点令我流连注目,这便是西塔林。塔林是五祖寺埋葬方丈、主持与名僧的墓场,共有三个,分别为西塔林、东塔林与李塔林。西塔林为明代僧人开辟而成,原有墓塔五十多座,因人为拆毁、自然坍塌与洪水冲刷之故,现仅存二座。它们是千仞冈墓塔和瑞髫昌、廓庵合塔。

唯有方丈、主持、名僧才有资格建墓立塔,普通和尚是难以享受这种资格与待遇的。这当然是等级森严的一种反映,即便超凡脱尘的佛门禅宗也难以例外。但是,如果我们以宗教的也即禅的眼光来看待塔林,那当有一番新的解说了。禅境无穷,无论贵贱,只要虔诚地追求,人人皆能成为方丈、主持与名僧。禅的面前,人人自由平等。那么,建墓立塔便可看成是对僧众锲而不舍探索真理的一种激赏与鼓励了。

千仞冈墓塔由一块四方形青灰色岩石直立而成,长宽皆为零点三米,高二米多;另一端髫昌、廓庵合塔八角三级,高也不过五米。由此可见,它与奢侈华贵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为禅师作一生的见证,表明某禅师对禅宗的承前启后、源远流长尽过一份绵薄之力。禅师们的死,一是病死,二是老死。他们既不轻生自杀,也不追求长生,而是将生命视作一种自然。并且,他们开中华火葬之先:化青烟升空,与空气合一,与蓝天融汇,生死之潇洒与禅的境界化为一体。那塔下所葬,不过是禅师的骨灰与舍利而已,尸身早已遁入禅师们认定的“空”与“无”之中了。

正如此思索着,我见到一个塔洞,形如三间小屋,四周均用青石板竖砌作墙,上面的顶盖也是青石板,洞穴的用途在此成为一种空有的形式。但是,这空空的洞穴却并非空洞无物,它本身具有的意义使我沉思不已。它到底在诉说些什么呢?有一点是明确的,这塔林便是禅,无处不在的禅。禅师们并不放弃最后的一次努力在向世人昭示着玄妙无边的、奥秘无穷的禅理。

沿石阶继续攀登,进老山门,过飞虹桥,见求儿塔,向左一转,便是五祖寺的主体建筑群了。

天王殿、大雄宝殿、毗卢殿、圣母殿、观音堂等殿堂,与我在别处所见的佛教建筑并无二致。进入殿堂,便是供奉的高大佛像;像前立香案,案上置香火供品;案前放蒲团,以供游人叩拜。一旁,还有一些新的庙堂正在施工。一进入五祖寺建筑群落的空间,我便感到了世间的纷繁与扰乱。游人如织,高声笑语喧哗不绝,小贩的吆喝与叫卖声充斥其间。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那些请求施舍的当代乞丐、卖纸香鞭炮及手持相机为你殷勤服务的个体户们的纠缠不休,还有鞭炮声、焚烧黄裱纸后飞舞的灰屑与呛人的烟雾。一位笑容甜美的姑娘令人无法拒绝地端着相机为我和同行的友人“咔嚓”一声后,至今没有收到她曾许诺半月内寄来的照片,尽管我们向她缴纳了足够的费用。

建筑的威严高耸、斑斓华贵与芸芸众生的嬉戏喧闹、为利来往,与禅之本意实在大相径庭。五祖弘忍当初在此建庙传法,其意绝非如此。当然,他也无法预料、左右社会的发展与变化。这使我想到了宗教与世俗之间微妙而复杂的关系。宗教如果绝然超尘脱俗,藏之高山,悄然独立,那无疑于自取灭亡。它必须在尘世间传播教义,争取信徒,扩大影响。但是,如果过于世俗化,也会导致它的衰落与灭亡。这就存在着一个度的问题,如何在宗教与世俗间把握一个最佳契合点。宗教世俗化,世俗宗教化,这是一种无法理清的怪圈与悖论。五祖寺建于公元654年,迄今为止,已焚毁过近十次。没有世俗,五祖寺早已荡然无存;因为世俗,五祖寺饱经沧桑。尽管面目全非,但它历经一千三百多年的风风雨雨,依然顽强地耸立于此,以后还会生生不息地与世长存。这流经历史的兴衰起落,是否本身也是一种禅,常人难以企及的大禅?宗弼禅师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另有禅师禅语云:“始随芳草去,又逐落花回”;“天晴日头出,雨下地上湿”;“竹影扫阶尘不动,月穿潭底水无痕”……此等禅机妙语,能否使我们窥见历史与人生之奥秘于一斑呢?

不知不觉地,我步入了真身殿。此乃供奉五祖弘忍真身之所在。弘忍死后尸身不腐,未经密封、药物等处理,历经千百年仍完好如初,这实在是一个奇迹。可惜的是,弘忍真身已于1927年被毁;后塑有油沙像,“文革”初又毁;1984年,真身殿经过无数次兵火后重新翻修,于次年再次为弘忍塑像,现安放在塔内。也就是说,所谓的弘忍真身,已是三生之身了。尽管如此,我仍感到面对着的是一位活生生的禅学大师,是一位令后人永远崇敬的大师!

禅宗作为佛教的一个支派自达摩西土东来,经慧可、僧璨、道信,传至弘忍,使之中国化,始得畅行于世。在此之前,达摩禅经过几代人的艰苦努力,虽然争取到了部分僧众,在佛教界占据了一定的位置,但力量还很薄弱,地位远未巩固。慧可弟子倍受北方禅学派系排斥,又逢北周武帝灭法,为求生存与发展,不得不向南方转移,进入江淮之间的山林地区。弘忍二十三岁那年,偶遇道信禅师而至黄梅县双峰山出家,学习僧业。二十八年后(651年),弘忍得道信付传法衣而为中国第五代禅宗祖师。又三年,弘忍另辟道场东山寺,改革禅法,发扬禅学,而后几乎取代了从魏晋南北朝到隋唐以来的以玄学为主的哲学思想。

弘忍学法于双峰山,传法于东山;唐高宗曾两次遣使诏弘忍入京,他固辞不赴。终其一生,弘忍足迹未出黄梅县境,而禅宗却经他手发展创造,教化大盛,风靡海内外。这在世界宗教史上,不能不说是一个伟大的奇迹。这奇迹的关键在于他所倡导的“东山法门”,使印度禅宗中国化,方能在中华这块广袤肥沃的大地上开花结果。

具体而言,东山法门对禅宗的改造主要在于以下三点:

(一)改传经典。达摩以降,禅宗皆奉《楞枷经》为教旨,弘忍毅然将它易之为《金刚经》。改奉经典,其实质就是改革禅法,将主张静坐安心的渐悟法门改为主张顿悟成佛的禅学。道信传给弘忍的尽是渐悟禅法,弘忍一改师宗,的确需要一股非凡的勇气。这种勇气在于弘忍既通儒学,也通老庄之学,他深刻地认识到,欲使禅宗盛行,必须因势利导以适应中国的传统思想才能达到目的,而顿悟比渐悟更加适合中国民众的生存思维方式。

(二)农禅并重。从达摩到僧璨,禅僧一直沿袭印度僧侣乞食为生的清规,一衣一钵,不事农活,严戒杀生,云游四海。至道信后期,提出努力劳作、自食其力的主张。继而弘忍大力提倡以农为主,实行农禅并修。僧徒们聚集东山,白日劳作,晚间习禅。弘忍作为一代创业祖师,身体力行,常上山种植、砍柴、担水。这样,弘忍便把中国古代小农经济的生产与生活方式紧密结合到僧众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上来,与中国封建社会的结构进一步得到协调。僧众可以不依赖布施、乞食为生,也进一步获得了生存和发展的主动权。

(三)改革陈规。弘忍之前,禅宗在嗣法传承方式上一直是阶梯单传。但这种传统的师徒单传方式已不能适应迅速成长的禅法需要,为此,弘忍打破论资排辈的常规,采取分头开弘的传法方式。只要慧根浑厚,法门有路,均能受到他的器重。慧能来五祖寺习禅不过八月,便得到弘忍赏识,授之以禅学要义。弘忍僧徒中,得其法要者,见于史载的便有二十八人,他们各化一方,弘扬东山法门,遂使达摩一系禅学盛行全国。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弘忍的改革之所以成功,主要在于适应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客观实际。

弘忍在选择法嗣时对众僧说:“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呈示见解。若悟大意,付汝法衣,为第六代祖。”神秀乃书偈于南廊壁,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在碓房舂米的慧能闻说此偈,沉思良久,说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他虽不识文字,但也作一偈,请人代书于神秀偈旁:“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围绕这两首偈语及传授衣钵,引发出许多历史传奇来。归纳一下,其线索如下:弘忍见慧能偈后,大为欢喜,又见众人惊异,恐有人加害,便用鞋将偈擦掉,并伪言曰:“亦未见性。”暗地却约慧能至室,遮闭门窗,为他讲说《金刚经》,并授法衣,是为六祖。神秀乃弘忍大弟子,觉知自己的传承地位受到威胁,欲置慧能于死地,从而展开了一场刀光剑影的袈裟争夺战。在弘忍及其他富有正义感的僧人帮助下,慧能走脱东山,渡江南下。神秀又派人追赶,其中将军出身的慧明行动敏捷,很快在赣南的大庾岭赶上了慧能。慧能将袈裟放在地上说:“衣钵表信,只是传统的证信,可以力争吗?”慧明去拿袈裟,却怎么也提不动,遂请慧能说法,当下大悟,感动得痛哭流涕,于是皈依慧能,改法名为道明……

一千多年来,围绕这一经过,后人以诸如戏曲、绘画、电影等形式加以传播,其悬念之扣人心弦,情节之曲折复杂,传奇之玄乎幽妙,令人倾倒。

但是,只要我们稍加留意,拨开千年障目的迷雾,就可以看清其本来面目。

从迄今为止的全部初期禅宗史料来看,弘忍虽重顿教,但也并未废弃渐教。本着大乘佛教普渡众生的宗旨,弘忍根据不同的对象,实行的是“密来自呈,当理与法”的传统方式。弘忍究竟传法与谁史书并无一致而确切的记载。其原因,事实上是他最终并未指定一具体的继承人。弘忍在东山传法的二十一年间,跟随学道者数以万计,常住门徒多达一千以上,可谓人才济济,得法者甚众。此后居山传道、各化一方者便达二十八人。

据《传法宝记》所述,神秀极受弘忍器重,临终前“无有付嘱”。弘忍死后,神秀隐居玉泉寺,十多年没有开法的设想,当然也就没有传法。可见神秀并无争法统的野心。他后来被武则天、唐中宗推为“两京法主,三帝国师”,也非出于本意,曾一再要求还山未被应允,还曾向中宗推荐过慧能,并亲自作出邀请。事实上,神秀与慧能之间并无纷争,更谈不上刀光剑影的袈裟争夺战了。南北禅宗之分,神秀与慧能理所当然地分别成为北宗、南宗的领袖。在此后的历史发展中,北宗逐渐衰微,南宗日益兴盛,在南北禅宗的对抗中以绝对压倒的优势取胜。“胜者为王败者寇”,出现歪曲诋毁北宗及其首领的现象就不足为奇了。

然而,我们应该看到,神秀一系毕竟是衰落了,以慧能所代表的南宗却日益走向兴盛。其原因何在?如果研究一下,是否可以使我们对中国古代社会的历史、思想与文化增加一些更深切的认识呢?

北宗禅学也有过它的鼎盛期。在七世纪末至八世纪上半叶的近半个世纪内,盛行京洛,成为朝野、僧侣众所公认的正统禅法。据《宋高僧传》载:“两京皆宗神秀,若不念之鱼鲔附沼龙。”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受到了贵族官僚的重视与扶持,另一方面也是接受本土儒家伦理道德与当时十分盛行的华严宗思想改造的结果。然而,北宗虽讲顿悟,但渐悟已成为修行的重点与中心;儒家的熏陶更使北宗不能摆脱守旧观念的束缚;加之北宗的社会基础是那些已趋衰落而尚未完全退出历史舞台的世族及他们卵冀下的知识分子,且北宗禅师中的相当一部分本身就是名门世族子弟,这样,北宗禅学走向衰落的历史命运也就无法避免了。

南宗禅直到慧能去世后的二十年中,其禅法一直默默无闻。安史之乱时,慧能的大弟子神会以九十岁的高龄为唐王朝筹募军饷,建立大功。唐肃宗由此十分敬重神会,此后赦立他为第七祖,慧能的南宗一派遂成为禅宗的正统。当然,南宗的兴盛更是内部教义的思想方式和日常生活方式完全中国化的结果。慧能出身樵夫,文墨不通,缺乏经典研究的兴趣,提倡“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顿悟学说,强调自心的觉悟,把本心的迷悟看作能否成佛的唯一标准。这样,便把广大佛教徒从浩繁的经卷、深奥的教义、传统的规范中解放出来。南宗以平民为对象,不依靠寺院、经典、佛像及一切表面的形式仪节,而是与日常生活结合在一起,富有世俗社会生动活泼的气息,将世俗与天国、凡夫与神佛相统一,完成了一次伟大的宗教革命。乃至唐武宗会昌年间灭佛毁法后,佛学别的宗派全部衰微,唯有南禅却反而更加兴盛发达了。

禅到底是什么?有人言,禅之大意在于悟心成佛。又有人说,禅就是大开悟眼以认识真理。耕云先生在《迈向生命底圆满》一书中则系统地将禅之要旨概括为四点:(一)禅是生命的永恒相;(二)禅是自他不二的所以然;(三)禅是心的原态;(四)禅是宇宙的唯一真实,是佛经所讲的实相,也就是真理。他们说的都是佛禅之精义。但禅毕竟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绝妙,不能依靠他为证悟得之,只有凭借独特的个体生命去感受、去体验、去领悟,才能拨开迷雾见真谛。

出真身殿,过法雨塔,登通天路,我继续向上,经五祖大满宝塔、象石,最后站在了讲经台上。顿时,我心头一亮,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一种大彻大悟的洞开豁然呈现,胸中升起一股愉悦自足的情感。

讲经台是一正方形平台,全用砂岩石块铺成,面积约六十多平方米。试想一下,一群僧众盘坐在山中一块宽阔的石台上聆听大师说法,下面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白云袅绕;头顶是红日高照,金光万道,蓝空如洗;阵阵清风夹带着鸟语花香、竹叶松影缓缓拂面,沁人心脾……此情此景,该是何等的惬意美妙啊!幽静、清雅、纯朴、深邃,与教堂、书院的学究迂阔形成一种鲜明的对照。在这里,人与自然融为一体,人生在凝神静观中默然与天同行,超越了有限的人生束缚,体悟着宇宙万物的奥秘、自然天道的规律。我即自然,自然即我,无欲无念,物我时空,融而为一。这,不是一种典型的禅又是什么?正是从这里,走出了一群生动活泼、执著追求的禅者。他们刻苦修行,超越物欲,把握自我,热爱人生,独立思考,大胆怀疑,穿行在中华广袤的大地与高耸的山峰之间,探求独立完整的人格表现,创造出一种积极向上的生存艺术,给中国的哲学思想、语言文字、文化风俗、文学艺术注入了新鲜的活力,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远播海外。它历经千百年的风雨沧桑,犹如一朵永不衰败的奇葩,光洁鲜亮,多彩芬芳。魅力所至,乃使当今西方世界掀起了一股空前的禅学热潮。正所谓“果证千年,花开四叶;学行万里,名播五洲”。

缓缓步至东山顶峰,无甚庙堂建筑,不过几处遗址而已。极目远望,我被东山之幽谧、之深邃所震撼。向南,百里平川阡陌纵横,太白、龙感二湖镶嵌其间,好一幅美妙的田园风光!将目光继续推远,便是浩浩荡荡的万里长江与巍然耸立于大江之南的庐山了。环眺东西北面,群山簇拥,峰峦叠嶂,如大海汹涌的浪潮,正一波一波地涌向东山,涌入浩瀚博大的禅宗胸怀。下望,古寺建筑隐于半山腰间;脚底,两条河流似玉带将东山缠绕、装扮。这些山川河流、平畴湖泊、古寺建筑,构成一个完美的整体,正形象地向我展示着禅风禅骨,诉说着禅境禅语。

什么是禅?这就是禅!遍地皆禅!就看你去怎样感悟与体验了。

当然,禅也有大小,真伪之分;禅也有一个积累、渐进、飞跃的过程。小禅属渐进,大禅属飞跃,它们构成质与量的辩证关系。生活中需要大禅,但决不排斥时时涌现的小禅。至于那些装模作样、捕风捉影的伪禅,人们将它形象地称之为“野狐禅”、“口头禅”,则必须坚决摈弃。

平凡朴实、生动活泼、博大精深的禅宗实在为人类价值信仰的批判与重构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参照系。禅学大师遗留于世的真理及真身、舍利,无不向我们昭示着一种不灭的永恒。当我们以宗教般的热情与执著,在有限中体验无限,在历史中感受未来,在瞬间体验永恒,在此岸感受彼岸,那么,新信仰的曙光必将伴随着新世纪的来临破晓于世界的东方而照耀人类。

目录
目录

作品相关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体
字体大小 默认
行 间 距 默认
保 存 取 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