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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文社

作者:曾纪鑫 | 发布时间:2018-06-29 09:51:42 | 字数:6351

袁中郎一心向佛,刻意参禅,属意诗文,一时间,似乎忘了科举。而岁月如白驹过隙,两年多时间一晃而过,新科会试又在眼前。功名的诱惑可以强抑抵御,而老父的督责却无从逃避,他可不能陷自己于不孝之地呵!因此,纵有千般不愿,也只好硬着头皮,好好准备一番。一段时间的参禅悟道,也使得他体验到儒佛融通之趣,认识到“两家合一之旨”。于是,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头扎到枯燥乏味的八股程式之中,对儒学典籍更是来了一番“恶补”。

其实,中郎对科举也并非一味厌恶抵制,他的心态是十分矛盾的。由读书而科举,由科举而为官,几乎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天经地义的人生基本模式。舍此之外,谁也没有想过要去改变或探寻一条新的更好的推荐、选拔人才方式。置身当时的社会环境,中郎一时找不到另一条实现自我价值的途径,他不可能弃文“下海”做一名地位低贱的商人,也没有可供求取的其他专业与行业。他的参禅问佛,既是病魔缠身之后的悟道,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科举落第后的反思。如果求取功名一帆风顺,情形又会怎样呢?并且,科举虽然弊端重重不甚人道,但这一制度,确实遴选了一大批出类拔萃的有用之才,正如唐太宗李世民所言:“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正是这些优秀的科举人才,支撑着千疮百孔的封建帝国大厦。社会是世俗的,众生是功利的,哪怕仅仅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价值,满足一下家人、亲友的虚荣,也有必要再去一搏。

万历二十年(1591年),袁宏道迎着料峭的北风,又一次踏上了进京的迢迢旅程。

会试结束,新科放榜,袁宏道终于金榜题名,位列三甲第九十二名。

据《明清进士题名录》所记,该科取士二百九十八名,其中一甲三名,二甲五十一名,三甲二百四十四名。中郎排名中上,成绩不算理想,自然无法与当年会试第一的兄长相比,但也成了一名响当当的进士,且比取士时的宗道年轻了两岁。对故乡、家人、亲友,特别是父亲,总算有一个交代了。一时间,袁宏道的激动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哥哥宗道特地备了一桌好菜,兄弟俩一同分享这来之不易的成功与喜悦。

考中进士,下一步便是选派官职。“进士”之意,指进授爵位之人。派官有先有后,依录取等次、排序而定。按明朝惯例,一甲立刻授予官职,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二甲、三甲在京候选,还得等上那么一段时间,然后以“朝考”成绩为准,分别授予庶吉士、六部主事等职,不少人还将远离京城,派往全国各地任官。

袁宏道进京赶考,主要是挣一个名份,并非为了当官发财,更不急于做官,多少有点为考试而考试的味道。因此,一旦高中,他就放松了,解脱了,也不管官大官小派往何处,索性请了长假,归乡省亲。

袁宗道也告假还乡,兄弟俩又像三年前一样,结伴南行。

那些官瘾十足之人,会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牢牢地抓住官位,一个劲地往上爬。哪怕父母去世,依丁忧礼俗必须弃官家居守制,他们也会耍弄手腕夺情起复。而袁氏兄弟动不动就请假辞官,两相比照,说明他们不想做官实乃发诸本心,并非口头说说、笔下写写而已。

兄弟俩回到斗湖堤镇,袁家一下迎来两位进士,这对天远地偏的公安县来说,实属罕见,成为当地有口皆碑的佳话。

袁氏举家同庆,庶祖母余氏颤巍巍地举起酒杯,她是袁家的主事人,能以二房(大妾)身份当家,已属不易,更兼家旺百事兴,孙子双双高中进士,简直高兴得不能自持,不禁流下了激动而喜悦的泪水:“俺一辈子为袁家操劳,而今主持家务,老天保佑,总算有了今天,就是死,也闭得上眼了……”

高中进士,不仅了却一桩心愿,也给家人带来喜庆,中郎高兴异常。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衣锦还乡日,此乃人生三大乐事幸事,他都一一拥有,此生此世,更复何求?欣喜之际,自然免不了一番开怀畅饮。喝着喝着,不知不觉就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空虚与悲哀。人生如白云苍狗,转瞬即逝,难道仅为这所谓的三大乐事幸事奔波忙碌?一晃悠,二十五年光阴匆匆而逝,真正充盈于胸、抓握在手的东西,又是什么呢?天地间,是否存有超脱世俗、超越时空的永恒?当然有的,功名易逝,唯有文章永恒!想于此,中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全身一激凌,酒意顿然全消,不禁从眼前虚幻的陶醉中挣脱而出。告假还乡,心境安宁,环境清幽,再也没有《四书》、《五经》及八股制式的纠缠与困扰,正是天马行空、挥洒性情、自由创作的大好时光呵!此时尚不振作奋发,更待何时?“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吟着岳飞的《满江红》,中郎感奋不已,全身充满了一股“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的激情与豪迈。

经过一番鼓动,一如当年那样,袁宏道作为发起人,哥哥宗道、弟弟中道极力支持,又在公安县成立了一个新的文学社——南平文社。

当然,今日之文社,已远非少年之时的城南结社可比。

在此,一个重要的事实必须澄清,有研究者想当然地以为南平社是因为“社在公安南平”,或因公安南平古镇而命名,实则谬矣。

公安南平,离县城斗湖堤镇三十多公里,是公安县的第二大集镇,曾长期作为县城:同治十二年(1873年),松滋县江水决堤,殃及公安,县城斗湖堤镇被洪水冲毁,不得不迁至唐家岗(今南平镇)。第二年大兴土木,修筑城墙城门,此后便长驻于此。直至抗日战争时期的1938年11月11日,日机轰炸南平,官署城墙全毁,于是辗转迁往狮子口、王家厂、支苏堡、申津渡等地,1945年抗战胜利后又迁回南平。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公安县政府驻地仍在南平,1955年迁至斗湖堤镇,至今未变。

可见南平文社成立时,南平镇即非此名,也非县城。而文社不仅成立于县城斗湖堤镇,且活动范围也在城内或周边地区,从未跑到当时的南平镇——唐家岗去过。

之所以将新成立的文学社命名为南平社,实因五代十国时期,荆南节度使高季兴以所辖荆州、归州、峡州之地(即今湖北西部、重庆东部)建立割据政权——南平国。南平国都城江陵(今荆州),是当时最小的国家之一,公安为其属县,中郎等人便以“南平”为名。

南平社成员主要为袁家、龚家之人,袁家除三袁兄弟外,父亲袁士瑜也参与其中;龚家有致仕还乡的外公龚大器,闲居在家的二舅龚惟学,因张居正案受到牵连赋闲在家的三舅龚惟长,还有八舅龚惟静等。而参与南平文社活动的,并不局限于文社成员,邹伯学、王辂、崔晦之、李学元等外围人员,也经常参与,时相唱和。

南平社成员的文化层次、身份地位相当之高,论功名,有进士袁宗道、袁宏道、龚大器、龚惟长四人,举人龚惟学一人;论地位,龚大器官居河南布政使,龚惟长任职福建道御史,袁宗道任职翰林。

文社虽由袁宏道发起,因属家庭性质,一切得以礼教伦理为准,自然要论资排辈,大家一致推举年高德劭的龚大器担任社长。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龚大器看到在自己的影响下,一批年轻后生茁壮成长,前途不可限量,自是乐在心头,喜上眉头。他虽然垂暮老矣,但也不甘寂寞,不顾年迈体弱,认真而自觉地担当起社长之职,表现得相当活跃。

南平社始于万历二十年(1592年),止于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前后约三年时间。 “三年之间,时时聚首畅饮,极尽山林之乐……放浪诗酒社中。”回首南平文社,袁宗道在《龚寿亭母舅》中如此写道。

南平文社的集社活动,开展得丰富多彩、有声有色,总括而言,不外乎诗酒唱和,挥洒性情;谈禅论道,各显其学;寄情山水,游目骋怀。

袁、龚两姓,同居县城斗湖堤,同住城中的石浦河畔。袁宏道家住河东;袁宗道与袁中道比邻,住在河西;龚大器及诸位舅舅也住石浦东西两岸,往来十分便利。后来,袁宗道索性以“石浦”为号,又以“石浦河袁生”自称。他们朝夕聚首,每聚必饮,或家宴,或野炊,且每饮必畅,把盏赋诗,分韵为乐,直到兴尽而止。中郎《归来》一诗,写的就是当日情景:“归来兄弟对门居,石浦河边小结庐。可比维摩方丈地,不妨扬子一床休。蔬园有处皆添甲,花雨无多亦溜渠。野服科头常聚首,阮家礼法向来疎。”

当然,除吟酒赋诗而外,还要谈禅论道。既为文社,袁、龚两家,不再是一般的亲戚往来,就有了切磋学问、相互探讨的氛围。南平社的成员,兴趣十分广泛,于经术、仙道、佛禅,无不涉猎。袁氏三兄弟于性命之学和佛禅之理精研细究;龚惟学“好仙学,喜为黄白术”,“旁通天文地理医卜百家之学”;龚惟静“亦信佛法”,“高谭性命,躬行檀度”……他们聚在一起,“终日以论学为乐”。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不同的学问思想在此碰撞,其内在个性也显露无遗。比如袁宗道认为人生在世,应当收敛锋芒,与世抑扬,周密慎重,才能安亲保身;袁宏道则以为凤凰不与凡鸟同巢,麒麟不与凡马共食,大丈夫在世,应当独来独往,不可受制于人……不同的争辩,不同的声音,反映出文社成员不同的个性。

若论徜徉山水,他们时而在石浦河上荡舟寄兴,时而相偕出城踏青郊游,城外去得最多的地方主要有两处——二圣寺与彩石洲。

二圣寺是公安县最大的一座寺庙,居全县三十二座古寺之首,建于东晋太和二年(367年),位于离城不远的长江中沙洲,初名天宁寺,后改为二圣寺。地址、庙宇历经多次变迁。因中沙洲长期受江水冲刷,明洪武建文元年(1396年),基塌寺陷,不得不迁至公安油江梅园坊。明英宗正统二年(1437年),由商人捐资,在原址对旧寺进行改修,装饰一新。后虽遭火灾,又经募捐重修,规模逐渐扩大。嘉靖四十五年(1568年),基址再遭江水冲噬,迁至县城东南,其中藏经阁、二圣阁由袁宏道三舅龚惟长带头捐资修建。明崇祯元年(1628年),二圣寺遭遇一场大火,又迁回中沙洲原址。其后,兵荒马乱,寺中所藏经书图册、奇书异画,大多散失。又因洲在江中,水流冲击,河床变化,寺基崩毁,僧人离散,二圣寺渐次衰落无存。直到2003年,才重建于城东两三里外的长江岸边,新修的二圣殿、天王殿、大雄宝殿、念佛堂、客堂、会议厅等殿堂楼阁,可容纳上千信众。

二圣寺属佛教庙宇,其建筑格局、供奉朝拜等与一般佛寺并无二致,但寺名之由来,却与一则道教传说有关。

相传天宫两位仙童,一位名青叶髻如林,一位叫卢至德如来,两人禁不住诱惑,偷吃太上老君的仙丹而触犯天规,被玉皇大帝贬下凡尘,离开天宫飞往人间。住惯了美丽的天堂,享受了仙景的福份,哪怕沦落凡尘,他们也要寻一个美妙的去处。于是,一边在天空飘来飘去,一边瞪大眼睛四处搜寻,迟迟不肯落地。飞来找去,发现万里长江的中沙洲头,有一座刚刚落成的寺庙,里面的神位空着,还来不及供奉神像。他们觉得庙宇宏伟,装修精致,周围的环境也不错,典型的鱼米之乡呢,也算得上人间天堂了。两人一合计,决定就在这座新庙安身。于是,先托梦给江边居住的百姓,对他们说:“明天清晨,江面会漂来两位大圣,要在新修的庙宇落脚,汝等必当恭敬迎候,不可冒犯神灵。”

第二天清早,江边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他们一边惊讶而重复地述说着昨晚相同的梦境,一边虔诚而专注地望着滚滚东流的江水,等待神灵的出现。等啊等,一直等到早饭时分,也没有奇迹发生。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可一想到梦中仙人的严厉告诫,唯恐不慎冒犯神灵惹来灾祸,也就继续耐心地等候着。等着等着,汪洋恣肆的江面,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黑点。黑点慢慢移动,终于漂到了近前,众人一看,原来是两根木头,不禁大失所望。正在这时,一位和尚突然现身了,指着江水中的木头说:“这可不是一般的木头呵,你们不要错过机会哟,赶快捞吧!”大家一听,七手八脚地将两根湿漉漉的沉香木头打捞上岸。仔细一看,果然奇特,两根木头的长短、大小、形状,酷似男人。于是,大家高声欢呼起来,又争先恐后地将它们抬进庙中。

两根木头刚入寺庙,万里无云的晴天突降大雾,笼罩四野。和尚赶紧关闭庙门,疏导众人离去。浓浓的大雾弥漫着久久不肯散去,庙宇隐没其中,难觅其踪。直到第七天,天边突然掠过一道金光,浓雾立时消散,庙宇重现人们眼前。庙门大开,众人一拥而进,但见两个新雕而成的金刚,威严地站在和尚身旁。大家见了,纳头便拜。和尚道:“我是护龙法师,现已超度完毕。两位大圣从天而降,借木脱胎,将为汝等带来幸福。”和尚言毕,转瞬消失……

从此,公安县这座新修的寺庙便叫二圣寺,中沙洲也改名为“二圣洲”。寺中供奉的两位大圣,据说经常化作牧童显灵,帮助百姓惩治贪官,保护众生摆脱苦厄,香火十分旺盛。

袁宏道被这有趣的神话深深吸引,袁宗道还将这则故事采录成文。这个神话故事作为一种生动活泼的口头文学,至今仍在公安县流传。

南平社的成员出游二圣寺,不同于一般的信众朝拜。他们从不拘泥于烧香磕头、祈求神佛等世俗的外在形式,只是借助这一场所,参禅论道,超尘脱俗,追求生命的本真与本质。他们来到这里,暂与红尘隔绝,恍若置身仙境,或阅览藏经阁佛经,或欣赏前人所遗书画,或品啜清茶研究佛理,或赋诗挥毫一抒胸臆……

在二圣寺僧人眼中,他们全是一些难得的贵宾——既是施主,又是禅学深厚的行家里手,半点也不敢怠慢,特别是对修建藏经阁、二圣阁的有功之臣龚惟长,更是毕恭毕敬。每次前来,方丈要出具茶果,有时还备上丰盛的素餐,盛情款待。寺院僧人虽为佛家弟子,但对禅学佛理,哪有南平文社的成员们研究深刻、参悟透彻呢?殷勤之余,虚心求教,有时还请他们吟诗题字。

颇有趣味的是,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清明节,袁氏三兄弟与龚氏三兄弟六人相约,出东门踏青,前来此地,袁宗道见到了少时留在二圣寺的一首题壁诗,因时间久远,已是“霉渍虫蛀”,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了,还以为是古人留下的“墨宝”呢。

正是这次郊游,袁宏道创作了一首《寒食饮二圣寺》:“东风随处有亭台,寺古无僧花也开。一百五日逢寒食,三十二相礼如来。珠池宝地都成劫,汉陇秦封且举杯。石火电光只如此,白杨何事起愁哀?”

除二圣寺外,南平社成员郊游去得最多的另一处所在,便是彩石洲。

彩石洲,又称石洲、锦石滩,是一座江心自然小岛,位于城东约五公里的长江中心,在二圣寺下游不远处。该洲呈长方形,面积约三平方公里,岛上遍布形状各异的五色卵石,有的洁白如玉,有的红黄透明,有的彩纹斑斓,漂亮极了。江水向东,不舍昼夜,可对这一江心小岛却没有多大的冲淤变化,彩石洲至今犹存。

县城百姓,稍有雅兴,常出游至此,或上洲挑选彩石,把玩不已;或泛舟游冶赏月,以寄情思。“石洲待月”,乃当时“公安八景”之一。

一日,南平社员相约,一同出游彩石洲。考虑到龚大器年愈七旬,江中激流汹涌,舟船颠簸难耐,大家便将他给撇下了。

三袁兄弟及舅舅惟学、惟长一行五人,乘波踏浪,驾船顺流而东。来到彩石洲,他们一边谈天说地,打趣逗笑,一边瞪大双眼,精心挑选那些四处散落,令人赏心悦目的五彩奇石。挑着拣着,不知是谁发现湍急的江面,一条小船正追波逐浪地顺流急驶而来。大家定睛一瞧,但见驾船的艄公,竟是一位老头,似乎一边摇动船桨,一边还向他们不停地招手致意呢。于是,他们停止拣拾,望着那快速驶近的小船,互相猜测着,这位不惧风浪的老头会是谁呢?猜来猜去,就是没有猜到来者会是三袁的外公、三龚的父亲、他们的社长——龚大器!

直到小船靠近洲边,他们才认了出来,惊喜之际,不禁异口同声地高声叫道:“外公,你怎么跑来了?”“爸呀,这大的风浪,你就不怕翻船?”“哎呀呀,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逞什么能呀您!”

龚大器并不答话,只见他弯好船,停牢,系稳,这才不紧不慢地面向朝他跑来的晚辈们,故意板着脸说道:“你们几个跑来玩耍,这等好事,怎把老子一人给忘哒?!”

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龚大器的加入,使得彩石洲上的气氛,变得更加活跃,更加愉快。老人家犹如一位活泼调皮的玩童,一会儿讲几句笑话惹得大家捧腹不已,一会儿舞几道拳脚令人刮目相看,还要求每人作一首纪游诗,最好是当场吟咏,最迟不能超过明天……

这一天,他们在彩石洲玩得十分尽兴,直到深夜才逆流而上返回家中,并约好下次出游的日子。

当然,成立南平文社,目的并不在于游玩,而是借聚会、饮酒、游乐的形式,吟诗唱和,讨论艺文,探研学问,取长补短,互相启发,不断提高。他们常因心中的疑问,或者不同的观点发生争执,激动之时,也就忘了祖孙、父子、舅甥的长幼尊序,有时争得面红耳赤也不肯罢休,非要参个明白,弄个究竟,讨个“公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