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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纪鑫 | 发布时间:2018-07-31 17:37:41 | 字数:3051

江大明与张军第二天仍去了刘家湾。

这回,他们俩在那儿呆了三天,加上往返的时间,前后就是五天。

除对过去的被访者重行走访外,江大明还增加了不少新的对象, 希望

他们谈出当年的异常,哪怕是极微末的细节,也在重视之列。

临行前夜孟智提供的强奸事件极有价值, 他们有意识地做了这方面的

调查工作。

先是查看了双龙岗的地形,也去了那个所谓的“无忧洞”, 里面空洞

洞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子不知打哪钻出来的阴嗖嗖的怪风。不少山民们

都晓得双龙岗顶有这么一个洞口狭窄的山洞,但他们一般很少“光顾”,又

没有事儿,上那干嘛?双龙岗呈锥体形,其剖面为一个典型的三角形。孟智

的推断是正确的,当年的村姑不可能是对面湖南张家嘴过来的,那边的树木

蓊郁,长得并不比这边差,张家嘴的村民们没有必要、也不可能翻过高高的

山峰来到刘家湾的山界打柴。

那么,那位受害的姑娘就只能是刘家湾的了,并且是附近一、二、三、

四组的农民。

询问当年是否发生过强奸案, 这几个组上了年纪的村民们一口否认没

有这回事,他们说从来就没有过,咱们这里民风淳朴,怎会发生这样的坏事

呢?他们谈到强奸二字,都很害羞,好象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来都是一种亵渎。

江大明想对当年这四个组的姑娘作一个统计,然后一一排查。 后来一

想这些姑娘早已成家立业,有的还远嫁它方,不少人恐怕已经成了奶奶,不

仅工作量太大难做,也会伤害当地百姓的感情,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怀疑,影

响某些人的家庭安宁。再则,就是查到了当年的受害者,她当时都没报案,

而是将痛苦与羞辱深藏心中,事情都过去了二、三十年,现在还有什么必要

说出口呢?就是查出来了对案子的侦查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思来想去的只

得作罢。

虽在那里呆了整整三天,从早晨一直调查走访到深夜, 可除了上次了

解到的那些情况外,没有什么新的重大收获。

看来只得无功而返了。

江大明回望一眼刘家湾,觉得这里肯定有着三桩血案的重大秘密, 可

它藏在山底湖底,藏在某些人的心中,藏在平静的生活下面,怎么也挖不出

来,发现不了。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但继续呆在这儿又不会再有收获,只

得长叹一声,回过头来,怅然离去。

两人都不好受,张军也感到心情怪怪地,有一种沉闷与压抑。

闷头赶着山路,只有脚步的踢踏声。

“我没想到刘队长还是刘家湾的人呢。”张军憋不住, 突然无话找话

地打破沉寂。

“是的,我也才第一次知道呢。”江大明回答, 他们俩是在一次与老

乡谈话时偶尔听到这个名字的。当时还以为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后来一问

一考证,还真的就是他们刑警队的副队长刘树森。

“要是让他来,肯定能了解到比我们更多的情况。”

“哦,你这点子不错。”江大明回答着,不觉来了劲, 有一种峰回路

转的感觉,树森是这儿土生土长的,熟悉历史,熟悉地形,熟悉百姓,什么

样的东西挖不出来呢?咳,自己怎就想不到这点呢?看来真是应了刘树森的

一句话,每人都有他的“盲点”,这恐怕就是我的盲点了。

“他也知道案情,可怎就不主动提出要回来调查呢?”张军不解地问。

“我安排他缉毒去了,那条线已到了关键时刻,非他亲自督阵不可,”

江大明解释道,“再说呀,他不太愿意回来呢。”

张军听了,点点头道:“是的,这里留给他的痛苦实在是太多了, 从

小就是一个抱养的私生子,来历不明不白,小时候肯定受够了人家的白眼与

羞辱,又没有父母,不知吃过多少苦,唉,真看不出来,刘队长有着这么一

段无法想象的艰难身世!”

“是的,我也没想到,过去,我跟他谈我的童年,父母, 他只是静静

地听,从来不谈自己的,有一回,我们俩多喝了几杯,我就要他跟我好好地

说说他的过去,他一听,话还没说,眼泪倒先流出来了。我想他的童年一定

很苦,有着某些难言之隐,很忌讳谈论,也就不再碰他的痛处了。”

“自从刘队长爷爷死后村里没了亲人, 快十年了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乡亲们也不知道他大学毕业后分在了哪里,现在过得怎样,如果局里现在派

他回来调查,那不更是触疼了他的过去吗?”

江大明想了想说:“为了大局,为了工作,我想他会回来的, 不管怎

样,这里是他的故乡,总有着一种深深的感情呢。”

张军高兴地说:“只要他真的肯回来,一查呀, 没准这几桩系列案就

破了。”

是吗?真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吗?江大明在自己心头问道, 他不愿让张

军知道他的压力,三个月时间,一晃都快十天了,照这样下去,真的能将这

几桩凶杀案弄个水落石出吗?

刚回江洲,江大明马上就找刘树森。

刘树森也一副格外焦急的神情,一见他, 就火急火燎地说道:“正想

跟你联系,我还以为你跟张军去刘家湾没回来。”

“刚回,我们刚回,”江大明说道,“不过我手机一直开着, 要找我

也联系得上。怎么样,事情很急吗?”

“迫在眉睫了呢,”刘树森说着, 就将这几天缉毒的进展情况简要地

跟江大明作了汇报,“今天下午,就在你找我半小时之前,张以仁跟老狼已

经取得联系,他们定于七月十号,也就是后天下午交货。”

“是吗?地点呢?”

“市郊的黄荆山杂树林。”

“太好了!”江大明暂时忘了凶杀案的疙瘩, 对缉毒取得如此巨大的

突破感到格外高兴,“真是太好了,这回呀,肯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树森,

真有你的,我们不仅破获了江洲市的最大贩毒团伙,还能打掉一个影响全国

的大毒枭,这样了不得的成绩,肯定能够受到公安部的嘉奖!”

刘树森自然也高兴,但他显得要比江大明冷静, 他不无担忧地说道:

“后天一仗很关键,都是一些经过训练的、真正的亡命之徒呢,弄不好,是

要流血的。”

“我马上向上级领导汇报,肯定要调动大批武警战士配合才行。”

“不管怎样,那帮家伙这回总归是跑了不了的,”刘树森说着, 又问

起再访刘家湾的情况。

江大明说:“没有什么大的收获。”过了一会,又道:“树森, 没想

到你就是在刘家湾长大的呢。”

刘树森一惊,然后冷冷地回道:“是的,那里就是我的故乡, 我档案

里头明确地记载着。”

江大明急忙解释道:“树森,别误会, 我并没有说你想隐瞒自己的出

身,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一时间,江大明不知说什么才好,

“嗯,怎么说呢,这回呀,我也了解了你的身世,我知道你甚于一般人的尴

尬与痛苦,我能理解你的隐忧与苦衷......”

刘树森听着,心头卷过一阵旋风,掀起了一股惊涛拍岸般的狂潮, 但

在表面,似乎显得很平静:“队长,你真的一切都知道了吗?”

江大明点点头,继续往下说道:“树森,我有一个想法, 不知当不当

说。”

“尽管说吧,我什么东西都能够承受得了。”

“是吗?我想派你再上刘家湾去走一趟,你是那儿出来的人, 什么都

熟,只要由你出面啊,一切问题就都水落石出了,可我又担心触到你过去的

一些隐痛,所以犹豫不决,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你决定吧,我无所谓。”刘树森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江大明感到了一丝愧疚,什么事情都让他在挑重担呢, 这桩贩毒案,

若不是他撑着,能有现在的突破吗?凶杀案被重重迷雾困锁,又得他“出马”

,这可是要他自己揭自己伤疤的事啊!

“那......你看是不是明天就动身?”

“明天?明天不行!”刘树森断然说道,“后天我还要缉毒呢。”

“树森,那事就交我了,你就放心地去吧!”

“不行,缉毒的案子是我一手抓的,有些情况你不了解, 只有我亲自

到场,才不至于出现纰漏。”

“树森,听我的,那里太危险了,我想让你避开一下, 我想你马上就

该结婚了,就得有自己的血肉了是不是?我不能让你再冒什么危险。”

“不行,后天下午我一定要参加!”

“就听我这一回行吗?!”

“不行!”刘树森说着,大概觉得自己口气太冲,就缓了缓道, “大

明,咱们又跟上次抓那伙抢劫犯时的情景差不多了。你要抢着上,我也要抢

着上,这回呀,我看咱们俩来个折衷怎么样?”

“么样个折衷法?”

“两人都上!一个也不拉后,怎么样?后天的仗一打完, 我什么都听

你的,好吗?”

江大明想了想,只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