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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顾风

作者:春夏邪 | 发布时间:2019-01-21 16:50:20 | 字数:3402

东鹤警局内。

小艳孤零零坐在笔录室的桌前,目光呆滞。

坐在小艳对面的警官姓郝,由于脾气暴躁,东鹤警局内部的人都叫他“郝大雷”。

给小艳录口供是郝大雷今天的最后一个活儿了,干了完了他就可以下班了,所以,他语气急促。

“你最后一次见到任悠悠是在什么时候?”

小艳淡淡摇头。

“不知道还是记不清?”

“记不清。”

郝大雷吐了口气,对于小艳这种柔弱的小姑娘,他并不想显得那么粗鲁,于是,他强压下心中的火气,继续问。

“听说你们曾经因为争抢男朋友而产生不合,有这回事么?”

小艳又淡淡摇头。

“就是没有了?”

“记不清了。”

“啪!”郝大雷终于忍不住了,把笔往桌上狠狠一拍。

到目前为止,他除了基本资料,其它什么东西都没问出来。

郝大雷抱起胳膊,瞪着小艳严厉道,“小姑娘,你用不着这个样子。没做亏心事,怕什么?放心,我们有足够证据表明任悠悠是自杀,赖不到你身上。警方现只是在寻找她的自杀动机,就算是因为你们之间有什么三角恋,你也不用承担什么法律责任,所以,你老实交代就行了。”

“自杀?”

重复这两个字时,小艳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向郝大雷,“因为这种狗屁恋情自杀,小悠有那么傻?”

“情感因素应该只是一方面,我们调查还发现,任悠悠用自己的身份证,向银行和校园高利贷共借了5万元贷款,用于舞厅泡吧等消费。”说道这里,郝大雷面露轻视,“现在你们这些女大学生,可真够败,借了钱还不上,还不敢跟家里说,走投无路,只能……”

“这些只是推论,不是自杀的铁证!”小艳突然打断郝大雷的话。

郝大雷凝视着小艳。

“好,那就说点铁证……她身上除了腕部的割伤,没有其他伤,也没有搏斗过的迹象。还有,割腕的刀片也找到了,只有她自己的指纹。这些够么?”

“这些,实在太简单了。”小艳慢慢靠在椅子上,脑中的情节,就像放电影一样展开,“凶手……准备了一瓶装有迷药的可乐,骗小悠喝下去,然后,看着她慢慢倒下。这时,凶手戴上准备好的手套,拿出刀片,轻轻割破了小悠的手腕。凶手很冷血,割破小悠的手腕之后,甚至没有立刻离开,就站在小悠旁边,看着她的血一点一点流干……最后,凶手把刀片印上小悠的指纹,留在现场……为什么地点要选在草坪?因为草坪不会留下脚印……”小艳的诉说,缓慢而幽长,仿佛,她当时就在现场。

“小姑娘,你小说看多了吧。”郝大雷皱起眉头,“我们已经检验过了,在她的体内,没有发现麻醉药或者安眠药的成分。”

“是么?”小艳嘴角翘起一丝轻蔑,“如今已知的植物成分中,有麻醉或催眠作用的物质就有一百多种,警方确定每一种都验过了?”

这句话,让郝大雷的脸色骤变。

“看来,小说也不都是骗人的。警察还真是酒囊饭袋。”小艳淡淡说着,把头转向一边。

“再胡说,把你拘起来!”

郝大雷终于气到发挥了本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

时间,已是下午两点,虽然一直没有下雨,但天气却始终阴沉沉的。

丁秋站在西虎警局一个秘密审讯室的外面,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着里面马非那怒火中烧的呵斥声。

早在二十分钟之前,在医院换完药的丁秋便给马非打电话了,却接不通信号,他马上想到,马非可能在这个偏僻的审讯室。

这种审讯室,每个警局都有。它是专门用来审问那些警方高度怀疑却没有丝毫真凭实据的疑犯,因为审讯室内没有任何监控装置,所以警察想做什么都可以。

当丁秋手中的烟抽了一半时,审讯室的门恰好被打开,马非气呼呼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手上,还拎着一团白色的假发。

“这是又和谁过不去了?”

“一个算命的。MD。”马非晃了晃手中的假发,“竟敢说我印堂发黑有大灾,刚刚被我教训了一顿,这会老实了。”

“算命的?”

“嗯。今天,我又重新调查了王志的司机小孙,他交代说,王志死前曾见过一个算命的,说王志有大灾,所以,我就把这算命的抓了。丁队,要不你也进去瞅瞅?”

“用不着了。”丁秋看着马非手中的假发,微微摇头。他当然了解这群人,他们有时看起来神乎其神,却无非是掌握了一些观察推测和心里暗示的技巧。“如果没猜错,他那天应该不止和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吧。”

“哦,丁队你好厉害。他最后就是这么招的。”马非一呲牙,“话说来,丁队你要是去算命,那还不得把那些有钱人全忽悠死啊。”

“行了,别贫了。”丁秋用夹着烟的手拍了拍马非的肩,“我仔细想过了,案件的关键,还得从信箱那里入手。”

“丁队,我感觉你说得都是废话……”马非看着丁秋,脸上露出了无奈而苦笑不得的表情,“这两天,我都把信箱附近得那个监控看烂了,可又有什么办法?那种黑墨镜黑裙子,满大街都是,我们怎么抓去?”

“抓不着。可以等。”

“等?丁队,你说,那个女人还敢来投信?”

“为什么不敢?”丁秋慢慢吐着烟,“反正,在她自信的眼中,我们警察应该都是一些酒囊饭袋而已。”

“这个该死的!”马非狠狠骂了一句,“等我抓住这个女人,一定好好教训她!”

“哦,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表象误导了,那个人,不一定必须是女人的……”

丁秋弹了弹烟头,几丝火星慢慢飘落下来,隐灭于尘埃。

。。。

夜色,又悄悄爬了上来。

顾风像往常一样,给哥哥喂了药,洗了脚,然后拿起收音机,坐到了哥哥的床前。

在顾风摆弄下,收音机里响起兹兹的声音。

“小风,你到现在还没成家,真是哥哥拖累你了。”

“哥,你可别瞎想了。现在都流行不婚呢。”顾风笑了笑,把收音机的音量放大,里面传出了嗓音浑厚的评书之声。

顾风把收音机放到哥哥床头,“哥。你先听着,我出去一会儿。”

“你去哪?”

“见个朋友。”

“男的女的?”

“哥,你可越来越像咱妈了。”顾风无奈撇了撇嘴,“我去见个女的。你满意了吧。”

“呵呵。那快去吧 。”

顾风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着哥哥在收音机声中微微闭了眼,才轻轻把房门关上。

他来到自己房间,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只剩一条短裤。

他打开衣柜,取出了那一套神秘无比的装束。

一个条黑纱裙,一个黑墨镜,一头披肩的黑色假发,还有一双黑色的胶鞋。前面的三样东西,是顾风花了很少的钱从旧货市场的买的,只有那双黑胶鞋,是哥哥以前出摊时经常穿的。经过长年的磨损,鞋底已经没有了任何纹路。

那件黑纱裙,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其实,原本也是有装饰的,只是被顾风用剪刀裁了下去而已。

穿戴好之后,顾风照了照镜子,由于他保持了在部队时健美的体型,所以看上去没有一点男人的臃肿。

顾风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最后从柜角掏出了那封准备好的信。

他把信轻轻压在鼻前,一股清清地花香透了出来。

顾风微微一笑,把那封信小心揣在怀中,然后迅速走出家门。

他披着夜色,钻进了一条连自行车都无法行驶的小巷。

小巷内安静无比,虽然满是垃圾的臭味,但是,一抬头却可以从狭窄的天空中看到月亮。

看到月亮,顾风便又想起了哥哥,因为小时候,他们兄弟俩总躺在房顶看月亮。

可惜,自从父母突然离世,哥哥便没有时间看月亮了,因为,他要起早贪黑地做凉粉,卖凉粉。

顾风本以为,他现在有能力了,可以让哥哥过上好日子了,可是,他却不明白,噩运为什么总是要围绕在他身边?

小巷的尽头,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顾风并没有走人行道,而是在马路边上的一片荒草丛中穿行。

他看着那些闪着灯的各式汽车在不远处疾驰而过,心里感叹着命运的不公。

三年前,顾风刚刚退伍便顺利进入了一家国营工厂担任安保工作,工资每月有5000多元。这在当时,可引来了不少战友的羡慕。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命运即将有所改变时,一切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短短两年时间,国营企业颓势骤起,倒闭的倒闭,兼并的兼并,就算勉强维持的,也已经裁到七零八落了。顾风虽然没有被裁,但是,工资却只剩每月2000多元了。

2000多的工资,顾风自己勉强可以过活,但是,哥哥呢?就在不久之前,一向健康的哥哥倒下了,他没想到,哥哥竟然会被查出了严重的心脏病,而且已经达到非手术不可的地步了。

他当然要救哥哥,可是,那高额的手术费却让他……

一阵夜风吹来,让顾风从思绪中抽离,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穿过了绿化带间的花坛,来到了那个投诉箱前,他四下望了一眼,然后掏出那封信,从箱口塞了进去。

信刚刚落进信箱,寂静的夜突然被一声暴喝刺破。

“小妞!别动!”

顾风急忙转头,左右竟然都没有发现人,最后,他猛然一转身,才发现见四五个人影正从他的身后扑过来。

为首的那个人,身材魁梧,一脸凶相,似乎要把他捉住活吃了一般。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顾风并没有惊慌,他把手伸进兜里,静待那几个人靠近的瞬间,突然伸手一扬,顿时,空气中弥满了辛辣的气息。

“咳咳…马的…咳咳…辣椒粉!”

趁着那几个人无法睁眼的瞬间,顾风早已屏住气,撩起裙子,如箭一般射了出去,他只用一个跨步便越过了路边的花坛,闪进了绿化带旁那一小片漆黑的林荫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