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文学创作的沃土,环境是文艺振兴的基础。古往今来,凡是政权稳定,政治清明的时代,没有禁锢,言论自由,文化名人就多,好的作品就多;凡是政治昏暗,权奸当道的时期,大搞文字狱,打棍子、扣帽子,人民群众敢怒不敢言,文人学士禁若寒蝉,文学艺术就不可能繁荣昌盛。即使有好的作品也是不得志文人的愤世嫉俗之作,当时不敢公开,公开了就会被统治者查封,而它的影响只能在事过境迁的身后产生。而真正环境可人,温度适宜的文学春天却很难到来,即如有也是“春短秋长”的。
就拿文字狱来说,据史料记载,周厉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能是开了历史先河,秦始皇则紧步其后尘,把《诗》、《书》及诸子百家的书籍一概烧掉,把四百六十多个曾议论过他得失的儒生全部活埋。秦皇想利用独裁统治来治国平天下而直至万世,结果仅传到二世就亡了国。但受害最大的是人民和文学,以后历朝历代都有程度不同的文字狱,像唐朝的刘禹锡、宋朝的苏东坡都深受其害。最混蛋的文字狱制造者是朱元璋,大臣的奏表中不得有“则”字。因为在南方“则”和“贼”同音,朱元璋只要见到“则”字,就怀疑是在影射他做过“贼”。北平府学训导林伯瑾所写的《贺冬节表》,内有“垂子孙而作则”一句,本是一个天大的马屁,说他朱元璋不仅自己优秀,连他的子孙都是人类的模范、表率,哪知朱元璋竟然把“则”附会为“贼”,于是杀头!有使用“作则垂范”、“仪则天下”、“建中作则”、“圣德作则”的,均招致杀身之祸。朱元璋还规定文字中也不得出现“生”、“道”。朱元璋把“生”附会为“僧”(他的家乡生、僧同音,说普通话就不会有此问题了),把“道”附会为“盗”,而朱元璋既当过僧(和尚),也做过“盗”。竟敢揭皇帝老子的老底,这还了得!杀!德安府训导吴宪作《贺立太孙表》,内有“天下有道”之句,就稀里糊涂地掉了脑袋。出现“光”也不行。光,这不是在说我朱元璋当和尚时剃光头吗?杭州府学教授徐一夔作贺表,内有“光天之下,天生圣人,为世作则。”这个马屁更响了。但朱元璋看了大怒说:“生者,僧也,以我尝为僧也,光则薙(同剃)发也,则字音近贼”,遂斩之。有“寿”也不行。陈州训导周冕作《万寿贺表》,内有“寿域千秋”之句。果然是个美好的词句。可是朱皇帝看了,把“寿”附会为“兽”,加上不认识“域”字,把“域”误读为“或”字,而“或”字与“祸”字同音,于是,杀!更为荒唐的是,朱元璋把“藻饰太平”解释为“早失太平”,用这个词的人自然被杀。而有位僧人自己说他来自“殊域”,朱元璋居然把“殊”分开来成了“歹朱”,这不是说我朱元璋是个“歹人”吗?对不起,和尚你得掉脑袋!一次朱元璋微服私访,有个老妪不认识这是皇帝,就称呼他为“老头儿”,结果老妪被杀,那一带的居民都被抄了家。有人画一幅大脚女人怀抱一个大西瓜的画挂在墙上。由于朱元璋自称“淮西布衣”,而他的马皇后是天足,于是这幅画就被朱元璋理解为是影射他(怀西=淮西)和马皇后的。画这画的人自然被杀!
而文字狱的鼎盛时期当数清朝。清康熙帝也算一代明君,但他听说浙江湖州的庄廷钱私自招集文人编辑《明史》,且里面还有攻击清朝统治者的词句,就把已死的庄廷钱开棺戮尸,把他的儿子和写序言的、卖书的、刻字的、印刷的处死的处死,充军的充军,一共株连到七十多人。戴名世因文集里对南明政权表示同情,康熙又将戴明世判了死刑,还牵连三百多人遭殃。雍正皇帝更为残暴,因吕留良书中有反对清朝统治的内容,把吕留良刨坟劈棺还不解恨,又把吕留良的后代和他的两个学生满门抄斩。那些崇拜吕留良的读书人也有不少受到株连,被罚到边远地区充军。更有些牵强附会、挑剔文字过错的文字狱,甚至为了一个字、一句诗也惹出大祸。如翰林官徐骏在奏章里把“陛下”的“陛”字错写成“狴”字,马上将其革职,然后又在他的诗集里找出两句诗:“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横加挑剔,说“清风”就是指清朝,这么一来,徐骏因为犯了诽谤朝廷的大罪,把性命也丢掉了。
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社会,读书人在文学道路上经过艰苦的跋涉,中状元的并不是少数,但状元能留下脍炙人口佳作的并不多,倒是像李白、杜甫、白居易、欧阳修、苏轼、王安石、刘基、龚自珍等这些并未中状元的读书人,却留下了千古传诵的不朽篇章。这就说明人的聪明才智虽然重要,但它不是成功的唯一要素,写文章需要耐住寂寞,守住清贫,不怕别人耻笑穷酸,只有具备勤奋精神的人才能在苦涩的文学道路上有所成就。鲁迅先生少年时代也不是什么神童,而由于勤奋不辍,才使他成为举世闻名的大文豪。在生活中,我们身边有不少才思敏捷,口齿伶俐的人,讲起话来头头是道,巴结上司得心应手,但由于他们把精力都用在了政治荣辱、金钱富贵之上,根本没有心思去作学问,更不肯勤奋笔耕,终究不会有所成就,即使写点文章也是攀高接贵的御用“八股文”,事过境迁,只有扔进废纸篓内。
纵观古今,凡是有作为的文人,有生命力的作品都具备这样的特点:敢于批判弊政,幽声荡气回肠,直书老百姓的疾苦,愤笔揭露官场的腐败和政治的昏暗——文学作品只有扎根于人民群众之中,只有忠于事实,才有生命力,才能迎得读者的青睐。
笔下春秋史,胸中兴衰情,以史为镜会涤荡我们民族精神上的传统病弱,会激扬对五千年传承文明和伟大祖国的热爱,以好的作品教育人、激励人,则会使中华文明得到发扬光大,使人间充满正气。
文学不是孤立的,个人不能左右历史,历史却能左右个人;统治者能左右当时的文学和文人,不准你说什么,写什么,但却不能左右文学的流传和影响,有些文字当时不被人们所发现,后来发现了,仍然能够流传千古。因此权力是很容易腐朽的,文学是不朽的,是没有国界和时代限制的,只要是好的作品必然会像恒星一样放出异彩。
文学是需要广泛交流与传播的,更需要文人虚怀若谷,力戒自恃才高和嫉贤妒能。你会写散文、诗歌,我能写小说、戏剧,他善长书法、丹青,在不同的文学道路上,都可以达到光辉的顶点。如果文人能够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共同为时代和人民鼓与呼,就会精品纷呈,迎来文学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