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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坐衙之后

作者:王鼎三 | 发布时间:2013-12-27 14:23:14 | 字数:3353

话说燕青奉宋江之命到泰安州去攻擂,李逵当时听说后就吵着要去,因宋江不允没能成行。燕青走后,他便私自下山到了泰安,遂与燕青会合,一同去擂台前观看。燕青见任原打败几个武林高手之后,志满意得,十分狂傲。心想,好小子,让你见识见识爷爷的功夫。说时迟,那时快,燕青已经跃上擂台与任原交手,厮打起来。只七八个回合燕青便轻轻松松地打败擂主任原。此时官兵发现燕青是梁山人,高呼要提他归案,燕青与李逵奋力杀开一条血路,向梁山方向撤退。

路上二人慌乱走散,燕青自回梁山,李逵却迷了路径,来到寿张县内。当日午衙方散,街上一时又找不到酒家吃酒,李逵酒兴大发,口水直流,心想何不去县衙找知县老儿讨杯酒吃。于是李逵手持双斧,径直来到衙门口叫将起来:“梁山泊黑旋风爷爷在此,还不快叫狗官出来受死?”

众衙役听说是李逵来到,手足都吓得不听使唤了,有个胆大的赶紧跑到后堂通报。知县早闻李逵素来嗜杀成性,不敢怠慢,赶快出衙迎接。见到李逵先打躬后作揖问寒问暖,十分和蔼,李逵一时也不好发作,更不便明说是来讨酒的。

知县一味奉承李逵,李逵却听不懂知县那些文绉绉的官场套话和政治高调,便大怒道:“你这鸟官,爷爷一路辛苦,肚子快要饿坏了,还不派人赶快弄些酒肉来,让爷爷享用,爷爷哪有心思听你屁话连篇地汇报工作?“知县这时才明白李逵不是来此杀人闹事,而是肚子饥饿混饭来了。于是他便按招待上级检查团的规矩,把李逵请到“水浒美食城”大摆宴席,盛情款待。

席间服务员抱来一罐宴宾琼浆,李逵几天不曾开怀畅饮,酒瘾早犯了,匆匆忙忙打开酒罐一闻,竟是上等好酒,便抱住酒罐如牛饮般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一桌佳肴还没顾上吃几口,便东倒西歪有些支撑不住了,连叫:“好酒、好酒。”知县笑道:“不分贵贱一碗酒,天下官民是朋友。只要好汉吃好了,该出手时别出手,斧下留情就是了。本县爱民如子,尤其喜欢结交好汉,其日得见英雄,实乃你我有缘。”

李逵此时已不能说话,仍含糊不清地叫着“好酒。”

知县使个眼色,班头急忙搀扶李逵来到三楼龙凤阁中休息。李逵刚刚躺下,便有一位绝色美人羞羞答答,风情万种地来侍候他,自称是该美食城的带班小姐。小姐为李逵宽衣解带,双双栖于一处,还不住口地夸他是个英雄,那声音听起来格外甜美,让李逵觉得身上热乎乎一股暖流直往上窜。李逵活了二十多岁从未沾过女人,这时借着酒兴心里有些冲动,便如狼似虎将那美人按在床上……初试云雨,感觉十分良好,于是李逵心想,原来当官就是与当老百姓不同,当老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四季耕作不休,富人家能讨上三妻四妾,穷人家连一个老婆也讨不来,哪能如此快活?明天待我手持板斧杀进县衙,夺了鸟位,也过几天有美女有酒肉的自在日子再说。

第二天一早李逵便来到县衙,知县正好坐在堂上。他大喝一声就要上前砍那知县的人头。知县吓得急忙跪下说:“下官招待不周,望大人恕罪,不知大人还有什么要求,下官一定满足英雄,如那个带班小姐不称英雄之意,可另择娇娘侍候。”

李逵想了想,县官待自己不错,不能就这样平白无辜地杀了他,只好找个理由说:“寿张县冤情很多,你当官不为民做主,是个糊涂蛋,也该让位了,不如让爷爷我当几天知县,为民伸冤好了。”

知县一听原来李逵是想过一把官瘾,于是极不情愿又无奈何地脱去官服,摘掉官帽递与李逵。李逵穿衣戴帽,入位升堂,让知县当他的协理员。开初几天,李逵还能秉公办事,为老百姓伸张正义,除暴安良,甚得百姓爱戴,百姓呼之为青天。只是初入此道,对官方语言的使用和官场上的应酬差一些。比如县里天天要开会,开会时李逵坐在主席台上不像个当官的样子,有时还打着呼噜睡觉,别人又不敢叫醒他,一旦把他叫醒,他便发牛脾气,弄得手下人不知所措。有时县里贯彻上级很重要的文件精神,他因酒喝得多了,讲不成话,主持不了会议,手下只好放羊散会。协理员想看他的笑话,手下人也不敢多管闲事,生怕惹恼了李逵不好收场。

又比如今天参加××酒店开张仪式,明天为××企业开工剪彩,每天都有人邀请李逵吃酒,每天他都是醉醺醺的样子,常把大事都耽误了。在一次家田水利工作会议上,李逵就曾讲错话,他说:“今天这个会议很重要,为了广大女同胞的身心健康,计划生育是非搞不可。不结扎,不戴环,他娘的我罚你一万二,超生一胎他娘的我罚你两万三。特别是那些十七八岁的大闺女,好事不做,专门去当他娘的‘三陪’小姐,陪那些臭男人们上床,爷爷我就遇上过一个,不过那个小娘们很识风情,床上功夫也可以……”协理员听李逵讲错了话,会场一片笑声,急忙拉一下李逵的衣襟说:“大人,今天这个会是农水会议。”李逵不解地问:“他娘的我又没长疮生疖子,怎么会流浓水呢?”会场又是一阵大笑。协理员解释说是干家活和有关水利方面的会议。李逵又说:“家活就是要灭林造荒,不对,是造荒灭林,还不对,是灭荒造林。”下边的人都快笑死了。再比如有一次下乡察看,见老百姓不种庄稼,都在那里种烟草,李逵便恼火了,“他娘的,皇帝老儿整天喊叫民以食为天,现在你们这些刁民不种庄稼光种烟草,这烟草能当饭吃?况且报纸上整天说吸烟有害健康,还种这么多鸟烟草干啥?还不如种些酒也能让爷爷我喝。小的们,都去给我拔了。”

协理员急忙上前劝道:“大人,种烟草是上边的指示,是政治任务,你要三思而行啊。”可是这时衙役们已经毁了一大片了。李逵毫不在乎地说:“毁就毁了,爷爷我人还杀得,他娘的烟草算个鸟!”为此上级还通报批评了李逵。李逵想不通就骂道:“他娘的,当初俺铁牛想种地却没有地,你们现在有地却不种庄稼尽胡闹,气死我了。他娘的,上边的龟儿子们口是心非,明明说吸烟有害健康,还他妈的分配任务让种烟,真让人弄不明白。”

当了几天知县之后,受官场恶风的影响,李逵也开始腐败起来,天天去大酒店吃喝,夜晚还招“三陪”小姐过夜,又收受贿赂,制造两起冤案,害死了三条人命,苦主无奈只好上梁山告状。苦主见了宋江,便跪在地上说:“小人姓支名离,系山东郓城的家民,长女名支楠,次女名支椿,三女名支桐,长女支楠在郓城酒家当服务员,李逵有一次来吃饭,看上了支楠,他让支楠陪他过夜,可事后他耍赖不给钱,支楠找到县衙与他论理,他竟让衙役重打支楠四十大板,把我女儿活活打死了。就这李逵还不消气,又唆使衙役们到支椿、支桐开的小饭馆里闹事,当众调戏我的两个女儿,她姐妹两个不堪羞辱,一个投河自尽,一个悬梁上吊。现在我三个女儿均死于李逵之手,他不但没有受到王法的制裁,反而堂堂正正做起了县太爷,像这样流氓成性,草菅人命的狗官,如不受到严办,天理何在?你们梁山英雄还何以替天行道?”

宋江一听支老汉这话大发雷霆,速派燕青与阮小七下山捉拿李逵,严惩不贷。燕青和阮小七奉命将李逵捉拿上山,宋江以私自下山,违反军纪,草菅人命等罪,下令将李逵绑赴法场,开刀问斩。

众头领听说要杀铁牛,都说李逵因受不良风气影响,虽然有过失,但本质是好的,应该给年轻干部经悔过自新的机会,纷纷为李逵求情。宋江又念及李逵曾有救命之恩,更何况如果严办李逵,岂不说明自己在用人方面有失察之过?思来想去,不如顺水推舟,既送了人情,也使自己下得来台,于是给李逵记了一大过以示警告,总算饶了李逵一命。并给支老汉许多银两让他民不告、官不究,私了此事。支老汉虽然心中不满,但慑于宋江的淫威不敢再说什么。

李逵事后对阮小二说:“小二哥,你是不知道啊,当官就是比当老百姓好,怪不得宋大哥一天到晚吵着要招安,等将来招安了我还去当县官,他娘的当官的感觉真好。刚开始当官这达标,那达标,都要农民掏腰包;这大干,那大干,都要农民流血汗。咱也是庄稼人出身,我对那种浮夸现象也是深恶痛绝的,可是当了官以后,见别的干部一天一只鸡,三天一只羊,村村都有丈母娘,,夜夜当新郎。他妈的凭什么他们那样腐败,我就应该清廉?慢慢的我也学坏了。”

燕青感慨道:“看来官场真是一个大染缸啊,只有置身其中,想干干净净是多么不容易啊!”

李逵道:“谁说不是,我还附庸风雅了一首歪诗呢,你听一听:

当官好,当官好

酒又足来饭又饱。

夜夜怀中搂小蜜,

老子至今忘不了。

此诗在梁山好汉之间流传甚广,有人羡慕,有人讥笑。宋江听说之后和吴用说:“梁山好汉可不能让资产阶级思想侵蚀了,我们应该不失时机地在梁山开展保持革命本色教育,千万不能让弟兄们变修。”

吴用以为然,于是连夜起草文件,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本色教育活动在梁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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