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金翠莲,现年十九岁,乃大宋朝汴梁人氏,在京城居住时,因小女子有几分姿色,高衙内一天几次到俺家调戏我,俺不从,他便派人烧了俺家的房子,将我的弟弟活活烧死。我们在京城呆不下去了,只好随父母到渭州来投奔在此经商的舅舅。到了渭州,谁知舅舅已经去了南京,盘缠花光了,母亲又悲哀过度死在客栈里,俺父女抱头痛哭,一筹莫展。
渭州西关有个杀猪的财主,姓郑,外号叫做镇关西,他爱慕奴家,托人说媒非要娶我为妻,我见他虎背熊腰,年过三十,怎么会没有妻室。他说他妻子害病死了,只要我过得门去就是正房太太,吃香喝辣任人做,穿金戴银任我挑,并送来三千贯钱作为聘礼,还让我在礼单上划了押。这事我也和爹爹商量过,外乡人举目无亲,走投无路,又怕镇关西报复,只好答应了他。
答应亲事后,郑大官人买了棺材,请人将我母亲抬到西郊埋葬,又择定吉日娶我进了郑府。谁知到了郑府,才知道他的太太并没有死。成婚那天,她为了看新人端着洗脸水要我洗脸,郑大官人介绍说:“这是大太太,你是二太太,以后你就叫她姐姐吧!”我顿时就火了:“你这个骗子,说好你太太死了,怎么现在又冒出个太太来?”大太太是个泼妇,听了我的话马上翻脸:“放你娘的屁,你敢骂我,说我死了,今天老娘和你这不要脸的小妖精拼了,看看谁死谁活!”说罢将洗脸盆一摔,扑上来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按倒在地又撕又打,郑大官人见大太太打我,不但不劝架,反而溜了出去。
我平白无辜受辱挨打,伤痕累累,郑家没有一个人来过问,连郑大官人也不来看望一眼,我自觉没脸见人,便闩了门不吃不喝在屋里痛哭,一连哭了三天三夜也没开门,心想饿死也不做小老婆。郑大官人几次叫门我都不开,他无计可施,便破门而入,用水湿麻绳抽打我,硬是将我打出屋门。我一个弱女子,落入虎口,无援无助,求死不得,求生不能,爹爹又在门前放声大哭,我心碎了,泪干了,只好认命。
天下的男人大多都薄情,郑大官人既要娶我为妻,又不知怜香惜玉,大太太一天到晚指鸡骂狗,十分猖狂。和她斗吧,她娘家有权有势,郑大官人又不给我作主,我怎能斗过她?不斗吧,只有生闷气。几天后我气得一病不起,老爹爹搬个凳子扶我去晒太阳,大太太见了不热不冷地说:“明天咱也雇个老丫环搬着凳子侍候侍候。”我实在受了不她的欺负,骂了她一句,她便扑上来又要打我,老爹爹去阻挡,门牙也被这个泼妇打掉了四颗。在以后的日子里,吃饭时人家不叫我们父女,我们只好自己到厨房去,可是人家不是把馒头藏起来,就是把剩下的饭菜里边撒了灰尘,让人吃不成。郑大官人明知大太太惹是生非,可就是不敢主持公道。俺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父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然后走出了郑家的大门,搬进东门里鲁家客店暂住。
我原以为逃离虎口就可重新做人,过上平平安安的日子,谁知郑屠是个无赖小人,当初他下聘礼时说给我三千贯钱,可与他成亲后我并没有见到这些钱,现在他竟拿着文契说我们花了他三千贯,非要我们归还了钱才能离开渭州。这么多的钱让我们去哪里弄?幸亏自幼跟随爹爹学会唱曲儿,便卖唱挣钱,等还了债再去南京找舅舅。可是在那种年月,卖唱的一天又挣不了几个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债还掉!
人们都说苍天在上,可老天爷就是不肯睁眼可怜穷人,当官的都说爱民如子,可就是没有一个为民作主的。姐妹们啊,请以我金翠莲为鉴吧,饿死也别当小老婆,现在我进无路退也无路,小老婆难当啊!
正当俺父女走投无路,悲悲凄凄的时候,幸好遇上了爱打抱不平的义士提辖鲁智深,他听了俺的悲惨遭遇,非常气愤,一怒打死了恶霸镇关西。鲁智深闯下大祸逃走,俺父女再也不用还那郑屠的钱了,可是又怕他的家人报复,赶紧离开渭州这块是非之地,一路卖唱向南京投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