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立春，夜读《三国演义》。原本对貂蝉其人略知一二，她是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一，古籍上虽没有记载，但文学作品中多有描述，为汉末三国纷争中重要人物之一。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对貂蝉作了进一步的描写和刻划，影响颇大，民间传说尤为动人，成为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人中杰”、“女中英”。小说人物据学者孟繁仁先生考证：貂蝉，任姓，小字红昌，出生在并州郡九原县木耳村，15岁被选人宫中，执掌朝臣戴的貂蝉（汉代侍从官员的帽饰）冠，从此更名为貂蝉。汉末宫廷风云骤起，貂蝉出宫被司徒王允收为义女。不久董卓专权。王允利用董、吕好色，遂使貂蝉施“连环计”，终于促使吕布杀了董卓，立下功勋。之后，貂蝉为吕布之妾。白门楼吕布殒命，曹操重演“连环计”于桃园兄弟，遂赐与关羽。貂蝉为不祸及桃园兄弟，“引颈祈斩，”被关羽保护逃出，当了尼姑。曹操得知后抓捕貂蝉，貂蝉毅然扑剑身亡。而据现代人说，貂蝉故里在忻州市东南三公里的木芝村，位于从太原或忻州去禹王洞的途中。木芝村原盛产木耳，故名木耳村，后因村中槐树下发现一株千年灵芝，遂改名叫木芝材。村中传闻，早在貂蝉出生前三年村里的桃杏就不开花了，至今桃杏树依然难以成活，是说貂蝉有羞花之貌的缘故。村中原有过街牌楼、前殿、后殿、王允街、貂蝉戏台和貂蝉墓。时过境迁，这些建筑都成了废墟，墓冢在浩劫中又夷为平地。遗址中常有古代砖、石构件、铜币、陶瓷残件出土，据说都与貂蝉有关。现在的旅游景点叫貂蝉陵园，是近年乡民在墓地原址上复原筑砌的。陵园位于村之西南，占地面积4000余平方米，四周围以红底黄瓦波浪式龙形围墙，在麦海茫茫中，光艳夺目。门檐上悬“貂蝉陵园”横匾，两侧有“闭月羞花堪为中国骄傲；忍辱步险实令须眉仰止”金文机联。陵区北院内建拜月亭和凤仪亭，后部建青石墓台，台前有貂蝉像碑，在飘带动态下，貂蝉步履闲雅，婀娜多姿，犹有“闭月羞花”之貌。南院建仿古建筑20间，辟为“貂蝉彩塑馆”，反映貂蝉“不惜万金躯，何惧险象生”惊天动地的一生。
乡民传说，桃园三兄弟得势后，便把貂蝉送回故里，老死后就埋在这里。又说貂蝉扑剑自戕，关羽得知后将遗体护送回故乡安葬。所以后殿有关羽像，殿前有表示貂蝉演戏的戏台，都是报答关羽拒杀和护送之恩。另在定襄县东南的中霍村是吕布故里，有“霍清泉”、“智擒赤兔马”、“歪脖子树”等民间传说，都与吕布有关。所以民谚有“忻州没好女，定襄没好男”，是说因为有貂蝉和吕布之故，从此，忻州再也生不出好看的女人，定襄也生不出帅气的男人了。
想着关于貂蝉的故事，不觉入梦。貂婵翩然来至床前，对我嘤嘤嗡嗡哭诉说：“世间的人太不公平了，我已几辈子都没有嫁出去。我青春妙龄时像篮球，人人争着要我，我还不愿嫁呢！谁知王允将我当作政治砝码，先许吕布，又许董卓，使他“父子”因女色而产生矛盾。除去董卓之后，我也成了坏女人，就像排球一样谁也不愿要我，推来推去，难以成家。自从罗贯中写《三国演义》之后，我的名声更臭，就像足球一样，踢来踢去，人们连手都不愿摸一摸，下场太可悲了。如果我那时嫁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尽管出不了名，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听了貂婵的话，我劝她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现在时代不同了，达官贵人们专爱找三陪女郎去潇洒，你没听人说：妻子不如情人，情人不如偷人，偷人不如偷不着的人。凭你的姿色，只要略施手段，还怕缠不住一个局长之类的主？到时他给你盖一处独家小院，把你偷偷养将起来，有吃有穿，大把钞票花不完，还怕什么？但是你记住，千万别嫁穷人，一旦嫁了穷人，什么金银首饰、貂皮大衣和化妆品可就全没了，再也活不出女人味了。”貂蝉听罢面露愠色说：“这个不行，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名人，名人是很讲究影响的，如果当了二奶，我怎么对起‘闭月羞花堪为中国骄傲；忍辱步险实令须眉仰止’的赞誉呢？人们都说张先生是个正直人，没有想到也不过如此。”
我也觉得刚才的那个主意不怎么高明，就说：“对不起，对不起，不然你就利用名人效应，把你和董卓、吕布的故事塑一个蜡像馆吧，然后招引游客，发展经济，为家乡的父老乡亲做点贡献，也算没有忘记家乡父老的养育之恩。”
貂蝉又叹道：“那些后人编造的无聊故事和拍摄的电视连续剧难道你张口笑先生也相信？你就没有想一想，在男尊女卑的时代，我一个弱女子会有善终吗？关羽会不会不怕别人议论，在桃园三兄弟得势后，把我送回故里，让我老死后风风光光埋在故里？退一步说，关羽也不会亲自将我的遗体护送回故乡安葬啊，他凭什么？和我非亲非故，他会不怕别人的吐沫星子？他会无缘无故地送我？再说我们老家并不是关羽拥有的地盘，关羽又死得比较早，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听了貂蝉的话觉得颇有道理，在那个时代，封建礼教对女人是很不公平的，像貂蝉那样有瑕疵的人是不可能荣归故里，享受祭祀的，前世今生遭受一些磨难也是在所难免，合情合理的。
二
雨水之夜，梦里端坐在阎罗大殿，当上了阎君。早有小鬼来报告说阳间有许多人状告王捣鬼用阴谋诡计害死人命。人命关天，我急忙将原告被告一齐传上堂来。
刘二鬼说：“我是个当官的，在某地任职，王捣鬼平时不断奉承我，说我天庭饱满，地阔方园，印堂闪亮，有当年燕人翼德之威仪，日后肯定不会久居人下，是大福大贵之相……后来又怂恿我贪赃卖法。也是我一时糊涂，听信王捣鬼的鬼话，贪污巨款上百万元，一半送于上司，一半自己留用，天天良辰美景，时时美酒佳肴，身边又有美丽佳人相伴，何叹之有呢？不过缺少一个贴身小蜜，也算一件憾事。某日，有一次用完美食，时间还早，王捣鬼说让我去理发洗头，被招待方安排在饭店一楼的某房间理发。已年近花甲并有着近40年党龄的我发现，给我理发的那位理发小姐长得相当标致，而且别有一番风情，便忍不住赞美了她几句。不想这位小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在我面前顿时“媚态服务，娇嗔万分”。我故意话中有话，“发廊妹”曲意逢迎挑逗，以后她便成了为我定点理发的对象，春花秋月几个往返就使我对这家饭店有了“感情”，对那处洗头间有了“感情”，最后是对那位姓郑的小姐有了“感情”。当然，那时我还有些分寸，没有马上和郑小姐“共蹈爱河”。但是令我想不到的是，其实这位漂亮小姐早已有了家室，不仅有了家室，而且外面还有别的男人。事实上，在我之前早已有一位老板看中了她，而且成了她的姘夫。后来郑某与我的关系开始热乎起来，我最终突破底线，不可自拔。郑某的姘夫不但不吃醋，还乐此不疲地为我安排幽会场所，我虽不知道他是郑某的姘夫，但从他鞍前马后的表现来看，知道他是个“识时务爱奉献”的“能人志士”。于是决定要好好犒劳犒劳他。他也不失时机地请郑某帮他“具体搞定”一些事情，有时让我出面打招呼，帮助揽些大型工程。就这样，我颓然倒在了一个“发廊妹”的石榴裙下，并且还“长相厮守”，电话一个，大笔一挥，先后郑某的姘夫承揽了某某大酒店和某某电信枢纽大楼等价值近亿元的装修工程……唉，不想东窗事发，我被判了死罪……”
张三鬼说：“王捣鬼说他善于看相，有一次盯着我的脸硬说我有帝王之相，劝我揭竿而起，造反称王。我听信谣言，率众叛乱，起事开始后，我军势如破竹，先后攻下或受降诸多城郭。后来战争失利的主要原因在于我思想上的不重视，认为天下土地本来就是人民的，我就是人民的一员，古今帝王无种，我为什么就不能称王？称王之后，我开始骄奢淫逸，听不进任何忠言，损失了不少兄弟。当我下令进攻燕京时，亲自临阵督战，不想被叛徒出卖，负伤后被捉，不仅家灭九族，我也被官府镇压……”
赵五鬼说：“我本良家之女，王捣鬼夸我有沉鱼落雁之色，闭月羞花之貌，并劝良为娼，一夜之间我接客十余人次，结果心脏病突发，死于非命。”
李六鬼说：“我是一个仁中取利，义内求财的商人，可王捣鬼劝我去搞非法经营，贩卖人口，贩卖毒品，走私黄金，捣卖假币，结果被官府捉住判了死罪。王捣鬼说假话捣人，却没有人整治他，而专门整治卖假货的人，因此我认为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如此这般，说假话，办假事流行，都是王捣鬼把社会风气弄坏了。”众鬼说罢一齐跪倒求我主持公道，严惩王捣鬼。
我怒视王捣鬼，将惊堂木一拍斥道：“王捣鬼，你知罪吗？”
王捣鬼不慌不忙地跪下说：“阎王爷您明察，世人喜爱阿谀奉承，怪我何来？常言说捣死人不抵命吗！他们喜欢奉迎，想让我吹拍，现在自己出了问题，反来加罪于我，太不公平吧？当初王劝鬼对他们也有逆耳忠言，他们为什么不听？偏偏爱听我王捣鬼的顺耳风？像大老爷你吧，红光满面，将来有升玉皇大帝之相，就是借给我王捣鬼一个胆，我也不敢奉承您老人家，世人世风皆如此，我有什么办法？”
我一听王捣鬼的话十分有理，特别是“像大老爷你吧，红光满面，将来有升玉皇大帝之相”的话最可我心。便又怒视众鬼，斥而判道：“众鬼听了，你们不听忠言，专信谗言，死了活该！下堂投胎转世去吧，来世好好做人，免得再受欺骗。”梦醒后，始悟我也不知不觉接受了王捣鬼的奉承。慨叹世人能够抵挡阿谀奉承的又有几人，何况我乃凡夫俗子耳！
三
惊蛰夜读，入梦，有一枚铜钱哭着对我说：“我活得太累了。在过去有人讽刺我，说钱的模样有天地阴阳两面，人们亲我爱我，称我为孔方兄。说我没有丝毫的德行，但地位尊贵；说我没有一点权势，但碰到我会一身温暖；我虽小，却能直闯宫门，进入内庭；危险之事，我可以使之平安；尊贵的，我可以使他卑贱；卑贱的，我可以使他尊贵；应该活的，我可以使他死；应该死的，我可以让他活。所以诉讼官司，有理还不够，非我不能取胜；地位卑下的，有才还不行，非我不能擢升；深仇大恨，单靠法律还不行，非我不能雪耻；名望声誉，只靠德行还不中，非我不能树立；只要有我，什么人都可以买动；只要有我，什么事都能办成。他们这样讽刺我，我很气愤，我又有什么罪呢？如果把我化成铜汁铸成锅碗瓢勺，我不一样会为老百姓谋幸福吗？为什么偏偏要把我铸成钱呢？多少年后，我又变成纸的样子，于是又有人讽刺说，虽非万能物，无它万不能，英雄曾困死，美人失贞节，得之富，失之贫，几多为它卖灵魂，非仙有神力，杀人不见血。这样的讽刺我实在受不了。当官的为要我费尽心机，等收下我才为别人办事，这难道是我的错？十七岁的少女为了得到我，一晚上能接客十七人，收入三千五佰元，结果弄了个大出血不治而死，这些罪名怎么能都加在我的头上呢？他们为了我去干非法的、见不得人的事，难道这是我让他们去干的吗？如果他们用我去扶危济困，兴学助农，我也不至于会遭人非议，说不定还会被人称赞呢！反过来说要是将我作成优美的图画，人人观瞻，那该多么好啊！谁非要作钱不可呢？”一番话说得我无言以答，只好对说它说：“你本身是无错的，完全是被坏人利用才落了个坏名声，你不要计较，会有人理解你的，现在不是就有人说金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了吗？只要沾上伟大的边，你就不平凡了。”
“不对，权力是最厉害的。”
“何以见得？”
“我曾经在一个时期投胎当上了，篡位的皇帝，入京后，我立即悬赏捉拿过去反对过我反臣贼子，并清宫三日，诛杀宫人、女官以及内官无数，只留下一帮曾向我通过风报过信的太监。我杀掉旧帝的三个兄弟和他七岁的太子。我召文学博士来起草自己的继位诏书。文学博士乃旧帝的耿耿忠臣，身穿衰白衣大哭于阙下。我召其入殿，文学博士也不施礼，依旧嚎哭不已。我劝说文学博士：“我是效法周公辅佐成王啊。”
文学博士止住哭声，厉声反问：“成王安在？”他说话咄咄逼人，夺过诏纸，在上乱批数字，掷笔于地，边哭边骂道：“死即死耳，诏不可草！”
我怒急，大声叫道：“怎能让你痛快一死，即死，难道你不怕我诛你九族吗？”
文学博士大喝：“便诛十族又奈我何！”
我命卫士用大刀把文学博士的嘴唇割开，一直划裂到耳边。然后，命人逮捕其九族亲眷外加学生，凑成十族，共八百七十三人，依次碎剐杀戮于文学博士面前。文学博士忍泪不顾，最后被我凌迟处死。
旧帝的兵部尚书被逮至京。我坐于御座，兵部尚书背立殿庭，至死不转身面对我。我派人割掉兵部尚书的耳鼻，在热锅中烧熟，然后硬塞入他的口中，问：“此肉甘甜否？”他厉声回答：“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我下令寸磔兵部尚书，又把他八十多岁的老父老母投放海南做苦役，虐杀其十来岁的两个儿子，并硬逼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入教坊司充当妓女，任由兵士蹂躏。
对骂我的旧帝刑部尚书，先去其齿，次断手足，以刀慢割脖项而死。
对责问不屈的旧帝礼部尚书，我命卫士绑送他及其六个儿子一起至刑场凌迟。又先派人割下礼部尚书儿子的鼻子和舌头，塞进礼部尚书嘴里逼他下咽。他竟然至死不屈，怒骂而死。
对旧帝的右副御史，我命人先割掉其舌，此后寸磔而死，其宗族被杀者一百五十一人；兵部尚书，送刑场凌迟；监察御史没产诛族，又掘发其宗族墓地，焚骨抛尸，交杂狗骨马骨四散丢弃……
梦醒，惊出一身冷汗，慨叹金钱和权力竟能使人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四
春分夜入梦，七品芝麻官唐成来访。我知他是清官，故让烟递茶待为上宾。问起除恶扬善之事，唐成不觉潸然落泪，“别提了，其实那是假的，我把严嵩的妹妹带进京城之后，皇帝老儿听信严嵩的谗言，放了他的妹妹，反而说我目无上司，是个不称职的官，于是将我削职为民。我回家后卖了一年多红薯，贫困潦倒，一病不起，不久就病死了。”
我听了唐成的话，很为他悲哀，并且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给你讲一下今人的当官经验，保准你一听便知当官的妙道。权贵的倒台与否大都是政治上的原因，对于群众的意见，你不要多管，群众又不是上司，上司是听你去汇报的，关键是不要得罪上司。群众意见再大，也翻不了船。实在不行，你就说问题太复杂。只要问题复杂，上司就怕粘住他们，让他们也下不了台，这样一来谁也不想插手这里的事，反倒使你坐稳官椅，或者给你换个更好更肥的地方，可你明明知道诰命夫人是严嵩的妹妹，别人不敢惩治他，却哄骗你这个大傻瓜去惩办她。让你翻了船，别人升了官，这你服气了吧？群众算个屁，你对他们再好，他们也升不了你的官，顶多说你正大光明，可那又值几个钱？还是不要得罪上司，保住乌纱要紧。现在官场上的领导大部分都是那个样子，不足为奇。”
唐成一听心悦诚服。
我醒来之后很后悔，应该正面引导，不应该反面教唆。当今也算是太平盛世，邪气终究压不住正气，有一两个贪官污吏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梦中的言论有些以点盖面，夸大了阴暗面，而现实中的大好形势是应该肯定的。
五
维公元两千年清明，春日融融，惠风煦煦，古柏苍苍，紫气氤氲，良辰美景，祭祀之时也。
河南洛阳文人张口笑携夫人楚氏不远千里，梦游于此，长跪拜伏于我华夏始祖之陵前，祭告之曰：黄河之滨，桥山之麓，翠柏凝春，云蒸霞蔚。滔滔沃发中原，巍巍开启朦胧。天生轩辕，创立文明，奠基华夏，玉宇澄清，郁郁三槐，惟德之符。先贤大德昭如旭日，仁义皓似满月，秉此懿德，后裔追继遗志，绵绵瓜瓞，一脉相承，恩譬雨露，泽被后昆，中华崛起，百业俱兴。今拜谒始祖之安卧，缅怀古国之恩育，根深叶必茂，本正花自芳。五千年历史继天立极，雄风崛起于斯；十五亿华胄代有才出，济世精英无穷。或在天涯，或在海角，皆魂系帝陵，魄依祖国，始祖智睿，荫其子孙，国运日昌，华胄归心。然百年历史，魔怪翩跹，小丑跳梁，蛮夷为祸，赤县受辱，生灵涂炭。但民族精神不泯，屡蹶屡振，志向弥艰，鏖战八载，驱逐倭虏，金甄复整，神器复得，此皇祖英武之感召，天地大德之滋润也。
新中国成立及今，人民踔厉奋发，国威远播宇内，改革开放，经济发展，社会稳定，神舟飞天，中华已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然文明古国，不欺弱，不称霸，酷爱和平，揖睦四邻，以己德望协和百族。跨入新纪元，走市场经济之路，行“一国两制”之策，对内搞活经济，国力日盛，民生康阜；对外推行多极，扶弱济困，共抗强权。前者，香港、澳门回归祖国，统一大业，孰能阻挡？今者，大势之下，台湾诸党派相继访问大陆，然“台独”分子违民心，逆天意，叫嚣“两国”谬论，今又从美国购买尖端武器与大陆抗衡，拉历史倒车，匹夫对此拍案而起，怒斥冒大不韪者。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螳臂岂能挡乎？今四海之内，尽是轩辕子孙，凡我华裔，同宗同祖，当心系一统，共商国是，告慰我人文始祖赫赫之灵；吾闻之：“人众者胜天，天定亦能胜人。”吾又闻之：“不有君子，其何能国。”若分裂祖国，辱没祖先，必成历史罪人。
黄河滔滔，桥山巍巍，依尔黛柏，枝叶连根，明月已圆，家国尚缺，统一中华，匹夫有责。祖国需要之时，草民也当挺身而出，虽肝脑涂地，命犹不惜；上不负于皇祖，下不愧对子孙，此山野村夫之愿也。今九州未同，寝食难安，遥望南天，泪如倾盆，悠悠肺腑，山河共鉴，期盼一统，曰日曰年，统一之日，必再告于始尊之陵。祭礼告成，伏维尚飨。
六
谷雨夜入梦，神奇般当上某地法院院长。
刚刚进入办公室，就见陈世美拉着包公来见我，我一脸不高兴地说让他改天再来。
翌日，陈世美果真跑到法院来鸣冤。只见他满脸委屈地说：“张院长，我确实有冤啊，望您明查！”
我说：“你的案子当初包拯不是已经审结了？”
陈世美说：“当初包公断案有误，皇姑嫁我时明明知道我已有前妻，她当时明确表示情愿做我的小老婆或者情人，后来又看上了别人，就想甩掉我，对我反咬一口，怎么能说我是欺君犯上呢？况且我与秦香莲实属感情不合，再说那年代三房四妾的事岂止我一人，为什么偏偏杀了我？世间那么多娶几个老婆都闲养着的人为什么不制裁？要知道那时一妻一妾并不算重婚啊！我死的太冤枉了，要求明公您给我平反昭雪。”
听了陈世美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便派人传唤包拯。
等到包拯来到，我对包公说：“包大人你也真是的，你没看现在的人，解放前时兴纳妾，解放初时兴离婚，现在时兴养小秘。有钱的，离了一个又一个，生了一群又一群。这种事是禁止不住的，你偏偏只苦了陈世美先生一个，与现在的人相比，陈先生做的并不过分，应该从轻发落的，你当时为什么判的那么重？”
包公很惭愧地说：“早知这样，我也不会杀他陈世美啊，当初本意想杀一儆百，能够使世风日纯，谁料想不但没有止住，反而使此风越刮越猛，真对不起老陈啊！”
“有机会就给他平反昭雪算了，不然他整天上访，影响安定团结，也影响我们这里的声誉，弄不好还要受上级批评。”
包拯唏嘘不已地说：“我包拯一生秉公执法，断案无数，没有想到在陈世美这个案子上出现了纰漏。当年认为你用情不专，不仅仗势弃妻，还派人去暗杀妻子未遂，我将你处死，现在看来是判重了，因为你毕竟是杀人未遂啊！”包拯已经不是当初正襟危坐，声色俱厉的青天。
陈世美继续说道：“大宋朝以后，历史上出现过多少‘陈世美’？简直不计其数，他们比起我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比‘陈世美’还‘陈世美’。我想请问包大人，如今地府里每年要接收多少贪官污吏的鬼魂？他们哪一个身上不存在男女关系问题？你看一看他们就知道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多么偏激过分。”
提及贪官污吏，包拯不停地摇头叹气，好像根本就无话可说。
“我想包大人您也知道，这些禄蠹之辈生前亦是滥情之徒，在外拈花惹草，养小蜜，包‘二奶’，甚至利用职权四处猎色，最后闹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对爱情对婚姻对家庭的严重亵渎。与之相比，我当年又算得了什么呢？如今却仍将我陈世美作为这方面的典故，是极不负责任的表现，‘陈世美’已跟不上现实的发展，应该给予平反，不然我就上访！”
“唉——”包拯凄婉地叹一声，这一声是为陈世美叹的。然后看着我对陈世美说：“你的冤屈我很同情，但我现在的权力有限，爱莫能助啊，所以只能赖张先生将此案报于上级领导。”
我急忙解释道：“像你这种冤情，十分特殊，牵涉到了阴阳两界，我呢，只是个小法院的院长，无权审理，现在只有玉皇大帝能办此案。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及时向上级反映，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千万不要上访，不要增加我们这里的上访量……”陈世美勉强点了点头。
私下里我又劝陈世美说：“世界上哪里有绝对公正的事情，你最近没有听说远华走私案吗？最高法院已经承诺不判那个赖××死刑，还说这样做没有超越法律程序。这就是针对许多全国人大代表和全国政协委员对赖××一案进展情况的关注和疑问，最高人民法院新闻发言人做客新华网时表示，承诺不判处赖昌星死刑（中纪委答问），是国际合作途径缉捕赖××的必要条件，这种做法与司法是否公平没有任何关系。
最高人民法院新闻发言人指出，世界上有许多国家，包括加拿大，废除了死刑。因此，从这些国家遣返嫌犯，当可能导致最终对被遣返人判处死刑时，这些国家就会要求对方国作出不判处死刑的承诺。如果对方国不承诺，遣返要求就会被拒绝。他表示，我国从加拿大遣返赖××，将面临两种选择：要么作出承诺，实现遣返；要么拒绝承诺，放弃遣返。
“与不作承诺，放弃遣返相比较，我们作出承诺以争取实现遣返，这是惩治犯罪，维护国家利益的唯一正确选择。也是世界上遣返嫌犯的通行作法。”这位发言人说，承诺不判处赖××死刑，是国际合作途径缉捕赖××的必要条件，是追究赖昌星刑事责任的合理代价，是权衡利弊后作出的正确选择。这种案件不能与没有国际因素的案件简单比较，承诺不判处赖××死刑与司法是否公平没有任何关系。
厦门“远华”走私案是1949年以来我国最大的经济犯罪案件。作为此案的主要嫌犯，赖××于1999年案发后举家逃往加拿大。他利用加拿大法律，提出难民申请，在加拿大已“赖”7年多。现在要把赖××遣返回来，最高人民法院不是也做了妥协和让步吗？世界上哪里又有绝对的公正和公平呢！
陈世美这一次则是心服口服地点了头。
梦醒，忆及包陈对话很有现实意义，便急忙记录下来。
七
立夏夜，梦见文学大师曹雪芹。他很悲痛地对我说：“我写《石头记》的时候本想着让贾史王薛四家各出五千两纹银作为赞助，谁知书写了一半，他们四家都败落了，弄得我饥寒交迫无以为生。如果当时有人资助我一笔钱，或者是哪家刊物能够连载，我得了稿费养家糊口，也不会穷困潦倒，过早离开人世，真是太遗憾了。”
我听了曹先生的话也很悲哀地说：“从古到今文人大都贫穷，文人像藤，权贵像树，只要缠住大树，必然能够爬起来。但是你写的《石头记》是反映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衰亡史的，他们哪能赞助你？你应该再写个续集让他们都又发达起来，或者你可以通过某位领导的关系，拉一些赞助，先出一本四大家族画册，到时给领导弄点回扣，让他当个主编，或者把《红楼梦》里与性有关的东西捡出来，出个淫秽集子，保险能成为抢手货，挣上一大笔钱，那时你自然就能解决经济问题，然后将《红楼梦》写完，否则很难奏效。”
曹先生暗暗点头，笑着去了。然而时隔不久，他又回来说：“现在的领导大都爱好吹拍自己的文章，因我写的是纯文学性的东西，他们不愿赞助，说是要想得到赞助，得把他们的名字写进书里。可是这样一来不全乱套了么？”
我急忙对他说：“还有一个办法，你在书后写上赞助单位领导的名字不就行了？”曹先生听罢又一次点头笑着去了。
《红楼梦》出版之后，曹雪芹先生又来找我，并且十分气愤地说：“现在有很多狗屁文人研究红楼梦，还出版了研究性的书籍，借我大赚稿费，真他妈的无聊，不会写文章就歇着，他们能够知道那个时候的事情？简直是胡闹！”
“可不是吗？昨晚看到中央台的新闻，一个什么作家的第二部《解读红楼梦》又出版了，现场签名售书，签到手都发酸，你辛辛苦苦没有赚到钱，他可发财了！”
“唉，现在的一些狗屁作家啊，就他妈的流行搞这一套，按卖出书的册数收版税，看来《红楼梦》的《揭密》，收成不会差，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解读《红楼梦》？他们真的读懂了，揭密的简直就是狗屁而不是《红楼梦》！”
“哈哈，曹先生，自古就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说法。现在，研究《红楼梦》的人称为红学家，他们守着你的《红楼梦》这部奇书，就不愁没饭吃，甚至研究的好的，成名亦不难。可当年你写红楼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呢？蓬牖茅椽，绳床瓦灶”，“举家食粥酒常赊”。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真是“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最后泪尽而逝，仅得红楼前八十回，留下千古遗憾。那个高锷如果不是续你的《红楼梦》，谁知道他是谁啊！那个时候就有人借你的光了，现在怎么就不能让他们借光呢？有些人就是靠借光生存的啊！你在朝不保夕的困境中奋斗，为后人留下一座挖不尽的宝山，那就只好让人家挖了！”
“唉，红楼梦一版再版，不知养活了多少人，而我尸骨已寒，只落一个寂寞身后事，千秋万岁名，子孙后代都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让那些孙子们受益了，不可思议啊。”
“我也写书，但我的观点是：使我有身后名，不如眼前一杯酒、一包烟和一餐饭。”
梦醒，不知后事终将如何。
八
小满夜失眠不成寐，在床上胡思乱想。
大凡富贵者多做升官梦，贪财者或贫穷者爱做金钱梦。我自幼家贫，常想有朝一日大发而特发挣上一大笔钱，光宗耀祖，富荫子孙，但此愿久久未能实现。
忽一夜，恍然入梦，妻子说其兄在中州市荣升市长之职，说话间有小轿车来接我夫妇。及见妻兄，他问家境近况，我告以食不饱，穿不暖，拮据之甚。妻兄怜而悯之说：“本市整改市容市貌，需修公路五百余里，建立交桥十余座，此项工程是个肥差，我想让你负责建设。”我为难地说：“小弟只会舞文弄墨，尚且弄不出惊世之作，反倒落了个酸儒的臭名，亲戚远之，朋友恶之，哪能担此重任？”妻兄教诲说：“事很好办，你照个头，当法人代表，可另找施工单位施工。”
经妻兄一指点，我茅塞顿开，于是我找来几家工程公司，开始施工。一年之后，工程顺利完工，我从中渔利数亿元，除送给妻兄两亿元好处费之外，自己尚得五亿多元，迅速暴富起来。住进了洋房，买来了轿车，高档家具、黄金首饰应有尽有。唯一遗憾的是，因妻兄之故，未敢富而易妻，只是暗中弄来几个靓妹终日伴随左右，好不风光潇洒。县长登门与我商谈振兴全县经济大计，我答应投资两亿元在县城中心处建设一座五星级豪华宾馆。
宾馆建成之后，一楼吃喝，二楼跳舞，三楼按摩，四楼赌博，五楼住宿。一时间生意红红火火，接待四方来客，聚敛八方财源，大把的票子像流水一样拥进腰包。一年之后，不仅成本收回，而且净得利润两个多亿，自然而然成为一方豪绅。三教九流来往不绝，官宦权贵登门造访，地痞流氓俯首臣服，在家养尊处优，出外前呼后拥，而且还获得许多模范、先进的殊荣，省长亲自接见，夸我是致富能手，一方人杰。县里念我是纳税大户，还提名让我担任不在职数的政协副主席，许多亏损倒闭企业发不下工资来找我想办法，几所学校教师的工资长期拖欠，主管领导还很不好意思地找我借款解决燃眉之急，没想到我这半点本事都没有的人突然变成了救世主、活神仙。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时隔不久，妻兄因受贿罪被撤职法办，我的宾馆也因从事色情服务被公安局查封，一时八刻大灾临头，朝不保夕。妻子也因有钱而学坏，偷了巨额现金与小情人远走高飞，儿子因财产分配问题与我大闹不休，还当着儿媳的面大打出手给了我两记耳光，骂我是靠不义之财暴发的坏蛋，我血压升高，头都气昏了。
我这时才明白了穷家夫妻好过活，贫苦儿孙无争执的道理。是金钱害了我，是贪欲毁了家。我悲痛万分，把所剩的钱都撒在大街上，然后面对来追查我行贿和搞不正当经营罪的公安人员，悬梁自尽……
梦惊醒，原来妻子的胳膊压在了我的脖子上，使我呼吸困难，故而作了恶梦。回忆梦中事，不禁哑然失笑，幸好只是南柯一梦，如果真有这般遭遇，岂不为金钱所害？余悸萦绕，再无睡意，坐等东方发白。
九
芒种夜，梦中遇见以前我家养的一只黄狗。黄狗颇有感慨地说：“主人啊，以前在咱家的时候，因为家贫，一年四季都吃不饱肚子，见了街上顽童们扔的一块红薯皮，也急忙跑过去捡起来吃，谁知邻居的大黑狗笑话我，说它一天到晚肉食都吃腻了，我却如此不知羞耻，连红薯皮儿也可怜巴巴地乞求别人，说得我面红耳赤的。谁想更大的厄运降临了，红卫兵小将要把狗们斩尽杀绝，我也未能幸免……来世投胎生活在一个颇有钱的主人家中，他让我整日看门守户，有一天我咬伤了一个造反派，主人大加赞赏，说我忠心可嘉，并赏给我一块牛肉，让我饱餐了一顿。过了几天，我又见到那个造反派，便又冲上前去咬他，谁知这时主人出来了，一边用脚踢我，一边拉住那人十分亲热，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又成好朋友了，反而使我讨了没趣……”
梦醒后，以此事有趣而记之。狗的困惑何止于此？不知红卫兵小将有无此类困惑？于是写下了人与狗的有关文字：人爱养狗，狗爱依人，这是千百年来人世间很正常的一种现象，然而仔细琢磨一下，人与狗又有许多地方不同。
人，一年四季需要夙兴夜寐地为生计奔波，有钱了，吃肉喝酒，穿金戴银；没钱了，吃不饱穿不暖，可怜巴巴。而狗却只管悠闲地过活。贫家的狗，虽然居无暖，食无肉，比较清贫，但也不用像人那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挥汗如雨，依然贫寒。富家的狗，冬去春来美食不断，肥了又肥，有时连肉都腻了又腻，见了穷人家的狗还要瞪着眼说：“我把肉食当作粪土一样，你为了糟糠也可怜巴巴，频频摇尾乞求，真没出息。”然而看不起穷人也好，看不起穷人家的狗也好，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条狗，如果生在贫家，也并不比别的狗强，只因生在富家，便忘了爹娘的姓名。
做狗很轻松，而做人却很沉重。做人尽管非常效忠主子，但仍然免不了被主子猜疑。不管是战死沙场的杨家将，也不管是精忠报国的岳家军，还是庐山会议上的那个彭大将军，哪一个不是功盖中华的伟男子，但都逃脱不了功高慑主，家破人亡的下场。而狗则不然，主子永远不会怀疑它存有二心，它可以放心大胆地从事要做的一切。虽然它有守门看户的职责，但是一旦东西被盗窃或丢失，主子也不会因狗的失职而撤职查办。人却不然，一不小心，造成什么失误，除了自己受处分，还要被领导批评。自己生气不说，有时领导也生气，一不小心再产生一场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就把事情给闹大了。
狗与人不同。狗有时也会被主子痛打一顿，十分委屈地夹着尾巴叫上几声，但事过境迁一切如故。人就不行，领导批评你，你连屁也不敢放，就这领导还记挂着，或者怕你有想法，或者说你没能力。从此你得格外小心，加倍地努力工作，为的是让领导赶快改变不良的印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狗没有羞耻心，而人却有。做人很多事放不下脸，尽管有的人能放下脸，或者干脆不要脸，但也免不了人家说三道四地议论你，谴责你，说你坏良心，没人味儿。而母狗和别人家的公狗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交配，也无人说它伤风败俗，有辱门庭。一旦生下狗仔，主人还十分欢喜，对母狗赐以美食，对客人百般炫耀，决不会嫌弃狗仔是“杂种”或“私生子”。自家尽管养有公狗，也不会有绿帽子之嫌。而人就不行，丈夫有外遇，妻子偷了人，轻则气个死去活来，打闹离婚，重则还要闹出人命——做人有伦理道德的约束，没有做狗痛快！
狗活得自在洒脱，而人却活得很累很艰难。尽管如此，世上的人又大都愿做人而不愿做狗。一旦做了“狗”，尽管生前享尽荣华富贵，而死后却要遗臭万年。但是，任何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还真有愿做狗而不愿做人的主，尽管他们受人唾骂，却也活得有滋有味。而做个忠臣，当你面对“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尴尬处境或扣上“叛徒”、“内奸”、“工贼”的帽子，含冤而死时，你是否会觉得做人不如做狗？
反过来说，狗也有它好的一面，大凡真正的狗都很忠诚于主人，常言说“人敬有钱汉，狗咬穿破衣”。从这句话的讽刺意义上不难看出，有的人很势利，见了上司或有钱的人百般献媚，而见了下贱人，便要小看几分。狗虽然要咬穿破衣的，但主人穿的衣服再破，处境再困难，它也决不会翻眼皮看人，另投新主，依然忠诚于主子，要不然怎么会有“狗不嫌家贫”的说法呢？要是人，可能马上就会出现叛徒、内奸、卖国贼了。仅从这一点而言，狗确实有它高尚的一面，那些说人话屙狗屎的人要想当狗，就不妨跟狗学点最起码的人情道德，不要那样势利和自私，更不要今天叫人家亲爹，明天骂人家是后娘，用得着时搂住屁股亲不够，用不着时翻脸不认人。
十
夏至夜梦，有人告诉我有关部门要任命我担任乐州市市委书记之职，民主推荐形式还是要搞的，一位领导模样的人先迎接住上级考察组领导，然后叫来我单位里的职工，一本正经地说：“根据民主推荐原则，拟推荐张口笑同志为正厅级干部，现在发放推荐表。”推荐表一人一张，前边是拟推荐职务，后边是被推荐人。填了表是叫人座谈，时间都很短……
考察后的第二天，就有奔驰轿车已经在门外等候，临上车乐南县县委刘书记十分恭敬地说：“张书记，你的这个家太破烂了，有失大雅，我已给你准备好了一处别墅，即日就搬家吧。”我虽然顾及名节想推辞，但又一想哪个书记没有别墅，干脆落个顺水人情算了。于是点了点头，小刘含笑而去。晚上回来，家已搬好，上下三层洋楼，窗明几净，布置优雅，拙妻似乎一时也容光焕发，判若两人，十分殷勤地伺候我安寝。
第三天，有乐北县县委李书记来访，事先已有人向我通报，李书记于06年调任乐北县任县委书记，因乐北县属贫困山区，经济基础比较薄弱，从上任那天起老李便思谋着要调到市里工作。我上任后老李总借故送点钱来，有时说：“老领导，过节了，我不买什么东西，送给你十万元，让你过个愉快的节日。”有时说：“张书记，今天是你的生日，送给你二十万，祝你生日愉快。”我看老李也算懂得官场潜规则，我让他坐上了乐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正处级）这把交椅。
刚刚办完事老李的事，老陈又来找我，老陈是乐西县的副县长，因政声不好落了选，他先后五次来拜访，共给我送了40万元的打点费，我问他有何要求？他说他想到乐州市交通局任局长，我便破例副职正用，将他安排为交通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一年后又晋升他为局长。
乐南县县委办公室的小王是个玩笔杆子的人，原先就认识，熬了十年才提了个副主任，他文质彬彬，不善交际，虽然在各级报刊上曾发表过不少为我歌功颂德的文章，但我仍然认为百无一用是文人，现在社会上能否喝酒打牌玩女人就是任用干部最重要的标准，因小王在玩上啥也不会，多年来我一直不曾重用他。小王要我指点迷津，我点拔他说：“想被重用就得先学会喝酒，然后学……你自己领会吧。”小王心领神会，偷偷在家练习酒量，后来陪我招待省工作组领导，小王喝得酩酊大醉，口吐秽物，瘫倒在地，仍望着我说：“张书记，文人还是能喝酒吧？”从此我对小王另眼看待，记住了这个“人才”，小王也不失时机地给我送了20万元的好处费，还常陪我打牌进包间。三个月后，我就克服阻力让他当了市委抬待所长（正处）。事后听说他送我的钱是从银行里贷的款，但在所长任上不到一年时间就还清了债务，还存了几十万元。
乐东县的小席在副书记的位置上已经干了八年，虽然有政绩但总上不去，他不知从哪里得知我嗜酒好色，便经常找借口和我切磋酒艺，每次都是茅台、五粮液，喝了酒他还位我到桑拿中心去玩。那一天遇上一个四川辣妹子，口红齿白细皮嫩肉，模样十分迷人，再加上她干桑拿日久，经验丰富，不管是池中嬉戏，还是床上技艺，都让他沉醉销魂，老实说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女人的魅力如此之大，快活极了，对小席也另眼看待。
春节到来，小席又带着20万元厚礼来拜年，我单刀直入地问他有什么要求，他说在副职岗位上干时间长了，连朋友都瞧不起，想调到一下，换个新环境。我当即表示平调没意思，一有空缺马上提升他为县长。
春节已过，乐东县的罗县长因年事已高要求调回市里工作，我便把小席升为县长，小席感激涕零。
有钱能当官，当官能捞钱，有了钱就能主宰一切。像我有钱送了礼官职连提三级一直干到省里，谁不眼红？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何等自在？
十一
小署夜无事，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在当今这个世界上，有人为升官犯愁，有人为发财苦恼，然而经济萧条，仕途疲软，使人进退维谷。只有药品制造如“洪水猛兽”席卷着中国大地，你从街上走，广告纸塞到你手中；逛商场，报纸飞到你怀里；进了家门，本想安静一下，可那门缝中让男人更雄猛让妻子更漂亮的广告小报颇热情地迎接你，电视里除了药与酒的广告之外便是与女人洗澡有联系的广告——烦你没商量。
烦恼之余，恍然入梦：自己开了一家升官发财集团总公司，自任董事长兼总经理，主要产品为“升官发财宝”。为了迅速占领市场，我首先在报纸上刊登广告：升官发财公司是中外合资企业，产品升官发财宝引进洋人之先进技术，集中华药典之大成，乃王氏独创之华夏药精，既是药物极品，又是精神食粮，融信息、服务、效益于一体，可以化无形为有形，可以变贫穷为殷富，可以使卑贱变为尊贵，可以使低微变为至尊，实为稀世珍品。经近万名欲升官发财者使用，有效率在９８％以上。该产品制作工艺考究，方法简单，欲学习者，可以先交报名费一千元，随到随学，包教包会，如毕业时不能学到真本领，或未产生神奇功效者，愿退所有学费，并免费进行二次培训。
广告一经刊出，一时间落魄文人、宦海苦子、下岗职工纷纷报名，仅半月时间报名者竟逾千万，收入一千多万元。资本有了，我又效仿别人办了一张升官发财集团报，专门宣传升官发财宝的神效，并抛出高昂的报酬，诱使权迷心和钱眼红两位明星作广告如下：
我叫权迷心，年近不惑，却仅仅混了个副科级干部，在痛苦绝望中，经朋友介绍，服用升官发财宝，仅一个疗程便由副科升为正科，是升官发财宝治好了我多年苦苦挣扎而不能高升的病，它是我的大恩人，大救星……
……
我叫钱眼红，娴淑善良，离异无子女，因丈夫搞建筑发财后与小秘鬼混，造成家庭破裂，我几次想了却此生，但念及父母养育之恩未报，死犹不甘。忽一日逛商场发现了升官发财宝，我便怀着试试看的心情买了两瓶，谁知此宝神效非凡，服后短时间内我已由一个身无分文的贫女，变成拥有百万家资的富姐，大批小白脸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但我不屑一顾……
仅此还不够，我又进一步加大宣传力度，首先与《中州日报》联合举办“我与升官发财宝”为主题的征文活动，活动内容包括征集广告语、介绍升官经历、探讨发财途径。其次，请当今最著名的影星和歌后作广告，让他（她）们把成功的秘诀统统归于升官发财宝。其三，让专家鉴定升官发财宝确系稀世珍品，并鼓吹它远销欧美几十个国家，受益二十多亿人。其四，雇佣近百名发报员，每天挨家挨户去送宣传升官发财宝的报纸，只要百分之一的人来购买我的产品，我便可以得到百分之八百的利润。
两年后，我的公司固定资产已愈百亿，我也成为全国首富。我又用钱贿赂各国元首，在联合国搞了个副主席职务，一时中外知名，荣耀非常，每天都有很多国际友人打电话向我问好。正当我雄心勃勃要串通联合国秘书长竞选联合国的主席时，国内有人告发我成立皮包公司制售假药、坑害世界人民，纪律检查委员会立案审查，在事实确凿的情况下，我认罪伏法，资产全部充公，然后在几十个老婆的含泪相送中走上了断头台……
我的梦惊醒了，但不知道仍在××宝、××液中害人和被害的人们的梦醒了没有？
十二
大署夜奇热难寝，到户外对月乘凉。入梦，天外飞来乌纱一顶，落在素无大志，孤陋寡闻者的头上，恍惚间余已端坐某县大堂。早有差役禀报，说有一老鳖击鼓喊冤。本官令其上堂诉说原委，老鳖上得堂来未及站稳，且泣且诉曰：“余，水乡泽国之良民也，从不与人为敌。数千年间，虽有人类烹食吾族，其习尚不甚恶，近有好事者大肆宣扬：鳖者，周身皆宝，通体良药。鳖头，治久痢脱肛，产后子宫下垂，对阴疮疗效甚佳；鳖甲，养阴清热，补阴壮气，治阴毒腹痛，医妇人难产及产后阴脱；鳖肉，补劳伤，壮阳气，补阴亏；至于鳖血、鳖胆、鳖脂，或医虚劳湿热，或攻痔漏、脚气，均为滋补阴阳、强健体魄之良药。一经鼓吹，‘中华鳖精’、‘中华鳖膏’相继问世，并宣扬曰：鳖之妙用更兼防衰抗癌，开发儿童智力……于是乎捉鳖食鳖者蔚成风气，鳖价从几元、几十元暴涨至几百元。更有以猪血、薯粉搅拌而成鳖品，世人争相购食，趋之若鹜。吾兄为之死，吾弟为之死，吾妻子儿女皆为之死。目下，仅剩吾孤苦伶仃，先从垂钓者篓中遁命，再由鳖精厂脱逃，九死一生，其境甚悲。吾辈面临灭顶绝种之灾，惶惶不可终日，望大人垂怜！”
余闻之，甚悲，立即遣差役捕拿食鳖之人。须臾，差役将专爱吃鳖的孙秀才捉拿到衙，孙秀才乃是府台刘大人的小舅子，平时依仗权势横行乡里，欺男霸女之事罄竹难书。如今站在堂下不仅不跪，而且还用十分轻蔑的目光看着本官，一副满不在乎的嘴脸。本官看见孙秀才的这副德性就气不打一处来，把惊堂木狠狠一拍，吩咐衙役们将其按倒在地往死里打，直打得孙秀才像杀猪一般哀求。本官问其以后还敢不敢再吃老鳖，他哀号着答应以后决不敢再吃老鳖了，于是本官放其出衙，也将老鳖放回河里生息。谁知孙秀才明里一套，暗中一套，一边派人在河中捉拿老鳖，一边去刘府台那里告状。也是老鳖命不该死，被捉后又从孙秀才家的厨房里逃了出来，再次来到公堂喊冤告状。本官愤怒至极，又差衙役将孙秀才捉上公堂。这一次本官并不多问，吩咐衙役将孙秀才按倒在地只管杖责，谁知没打几下，忽闻上差到衙，老鳖躲避不及已被上差捉住。说话间刘府台驾到，不问青红皂白便放走了孙秀才，且对本官训斥道：“真乃大胆！本府为寻一成年大鳖，踏破铁鞋，数月无获，尔安敢私匿贡品，犯上作乱？拿下了！”本官正欲申辩，刘府台已上轿而去。上差根本不听本官申辩，将本官五花大绑推上囚车，送往京城……
金銮殿上，刘府台将余匿鳖之罪一一奏明，顷刻间龙颜大怒：“朕已食鳖成癖，一日不食，龙体欠安，何况嫔妃多有阴疾，不藉老鳖医之，更赖何药？”余惶恐之间将老鳖灭顶绝种之灾上奏。圣君拍案斥曰：“大胆张口笑，尔安敢狡辩，四海之内，莫非王土，何况一鳖乎？欲食尔心，亦在尺寸之间耳！尔犯上作乱，本应斩首，姑念匿鳖之事错中有功，故从轻发落……听朕旨意：削去张口笑官职，贬为庶民，下殿去吧！内侍，御膳房速将老鳖烹杀，朕鳖瘾又犯矣！”
梦惊醒，蚊虫叮满脊背，不及回味梦中情景，急急逃回房中，仍惊俱不已……
十三
近一时期，社会上流行彩票摸奖热，参与者无以为计。立秋这天下午与妻子上街闲逛，路过一家投注站，这里既有“中原风采”也有“体育彩票”。我耐不住狂热的发财心情，掏出4元钱买了一注“中原风彩”福利彩票和一注“中国体育彩票”，想试试运气，反被妻子好好埋怨了一顿，说我不该花那冤枉钱，十多个馒头扔了。
回到家里，妻子做好了晚饭，一家人围住饭桌谈论着摸奖的事情，我说献爱心第一，中奖第二，至于这次是否中奖，要等开奖结果才见分晓。妻子说：“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白费心机。”我一笑了之，不想和她理论。饭后有点困倦，我便躺在沙发上休息休息。
这时电视上出现了摇奖的镜头，“中原风采”的中奖号码是09151617181920，我掏出买的那张彩票一看，正好对上，奖金是500万元。我一时高兴异常，正不知如何去花这么多钱，体育彩票“中不中”节目也开播了，中奖号码是705812+3，正好又与我的彩票数字吻合，奖金又是500万元，这下可真让人欣喜难耐了，急忙叫来妻子筹划着如何去取这笔钱，又计划着如何把这么多钱花出去，妻子不答理我。
我叫来朋友，开上他的车到省城把款提了出来，除了报个人所得税200万元之外，还净得800万元，回来之后，人们听说我中了大奖，家里边立即忙火开了……
平时不常来往的朋友们都来了，张三说：“孩子上学没有钱，请老哥救济一下。”我随手甩给他10万元问：“够了吧？”张三感激涕零，非让儿子认我作干爹，还给我磕了头，我只好认下。
刚刚送走张三父子，李四夫妻又来了，一进门就哭哭啼啼说：他“母亲有病，须做心脏搭桥手术，仅医疗费就得30万元。而自己夫妻双双下岗，身无分文，急得头晕眼花，就想起你这个好心的朋友，相信你是不会不管我们的。”我二话没说，甩给他们40万元，他们笑嘻嘻地走了。
这时王五也来了，说：“老哥哥呀，我的儿子害了白血病，要做骨髓移植手术，得花50多万元才能治好，可我是一个农民啊，一年的收入寥寥无几，哪能给孩子治病呢？你就可怜可怜孩子吧，我们一辈子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我最可怜穷人，是朋友又必须帮助，就随手给了他50万元，他捧着钱很高兴地让儿子跪谢我，我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接着赵六、陈七、刘八、魏九、杨十都来了，有的说盖房没钱，有的说巨债难还，我一一给予了帮助。朋友们个个说“张口笑老兄真够朋友，交朋友就要交这种倾囊相助的好朋友。”但因为“够朋友”这三个字我花去了200万元。
亲戚们听说我有了钱，都来求我帮助，我又拿出200万元给他们分了。妻哥办了养猪厂，内弟办了歌舞厅，小姨子办了美容美发中心，表弟开了大酒店，表侄买了大客车。亲戚们都说：“一尺没有五寸近，亲戚就是不一样。”还非让我参加他们的开业典礼，为他们剪彩祝贺。我这时觉得自己就像市委书记、市长那么伟大和高尚，他们不是成天就做这样的事情吗？我现在也可以这样做了。
市领导听说我中了大奖，也来拜见我，让我给希望工程做点贡献。我二话没说就给了200万元，为此市里还给我弄了个政协副主席的头衔。街坊邻居们听说我当官了，纷纷来家里祝贺，就连平时很看不起我的老孙，也张主席长张主席短地叫个不停，还说以后让我多多关照，我微笑着点头不已。
刚刚送走了众乡邻，我的哥哥和弟弟来了，一个说想办个养鹿厂让我投资，一个说想办个小煤矿让我帮助，我拿出100万元，每人50万元，他们拿着钱很高兴地走了。
送走哥哥和弟弟，儿女们开腔了，责怪我把钱都送给了不三不四的人，自己的亲生儿女却不管不问，我一想也是啊，朋友有亲疏，亲戚有远近，儿女可是自己的骨肉，决不能慢待。于是急忙把剩下的100万分给了一双儿女，可他们得到钱之后并不高兴，反说他们应该比别人得的多，现在也不过拿了50万元，很生气。这时我也后悔把钱都给了别人，自己的儿女却仅得了100万元，确实少了点，无奈木已成舟，只好好言相劝，说以后再得大奖就多给他们点儿，两个儿女只好悻悻而去。
正想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妻子瞪着怒目从屋里出来了，指着我的鼻尖质问：“张口笑同志，你可真行啊，800万元巨款，让你一夜之间挥霍一空，我和你过了大半辈子，金银首饰没戴过，山珍海味没吃过，中了大奖也应该有我一份吧，现在你把钱已经挥霍光了，你知道他们借了钱都干什么去了吗？你表哥的小煤矿出事故了，已经造成6死一伤，不仅赔了血本，有关部门正在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你表弟办了个制药厂，竟然制售假药，已经吃死三个人了……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走，我要和你去法院离婚。”
一听妻子说要离婚，可把我吓坏了，她一生俭朴，对我体贴入微，现在闹着要离婚，全是我的错。一旦离婚我再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女人？因此我说啥也不愿离婚。妻子见我耍赖更加恼火了，她吼着抓起桌子上的剪刀不由分说就向我的大腿上刺来，一剪刀下去只见我的腿上顿时鲜血直往外冒……我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原来衣架被风吹倒重重地砸在我的腿上。妻子急忙扶起衣架，很心疼地问我砸疼了没有，我摸摸腿并不很疼，然后对她莫明其妙地付之一笑。
这时电视中正在摇奖，可惜我买的那两张彩票连一分钱也没有中奖。然而摸奖也能被称为“献爱心”，何不继续“献下去”，一旦彩票也对我“献了爱心”，岂不是一举双得的好事？
十四
处暑那天中午，张先生卧病在床，适逢新学年开始，儿子须交学杂费900余元，当月工资全部拿出来尚缺几十块钱，婆娘只好向邻居告借，让儿子高高兴兴去读高中；而女儿的学费同样没交，她便哭着说他们父母重男轻女，不一视同仁。张先生百感交集，一筹莫展，无奈只好打电话向四弟求援。四弟把当月工资拿出来一半支援他，才使女儿也由哭转笑，背上书包上学去了。女儿走后，张先生夫妻相顾无言，一为还债发愁，二为生活担心，但穷日子还得过下去，更不知何日才是尽头。那婆娘说：“有钱人真美，吃喝穿戴不用愁，有空还到外国去逛逛，我若能过一天那种日子枪毙了也不后悔。”张先生说：“那都是贪官们的生活，你没看电视吗？成××因受贿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力终身，还没收了个人全部财产，好死不如赖活着。”
婆娘说：“就那也比我们一天也没风光过强，我们吃过啥、穿过啥、见过啥？活受罪！”
“真是妇人之见。”先生扭头去看电视，不再与妻说话。妻很扫兴地去厨房熬粥去了，先生也困了，躺在烂沙发上很快进入梦乡。
忽听门外人声鼎沸，车鸣不断，张先生爬起来到门外去看，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说：“你们看，张主席出来了。”于是几辆豪轿车一齐开门，走下来好几位大官，司机拉住张先生的手说：“张主席，您老好，这是李副主席，专门来接你的。”司机指着一位40多岁的人向张先生介绍。
李副主席紧跑几步，握住张先生的手说：“一听说组织上调你到自治区当主席，我就急忙来接你。”
张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愣在那里老半天不知说什么好。这时来接他的人从几辆车上一齐往下搬东西，有家用电器，有大米白面，有高级化妆品，有中外保健品，还有高档服装等等。其中一位女司机三十多岁，体态丰满，身材修长，很有气质，特别是那两只眼睛像会说话似的，让人看了从心里感到舒服。
张先生家中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东西，把婆浪乐坏了，她出门送张先生上任时说：“你好好工作，别以家中为念。现在什么都有了，作为女人，我已心满意足，我相信以后再也不会有烦恼了。”先生点点头，告别妻子上车走了。
坐到车上，张先生一看正是那位评论迷人的妇女开车，他与那女子热情攀谈，得知她叫平儿，与丈夫感情不合，长期分居……
张先生上任伊始，住在自治区的宾馆里，正感到寂寞，平儿来了。这女人是一个很会调情的主儿，没说几句话便半推半就地脱衣与先生共寝，一阵云雨之后，他们还商量着各自离婚后结婚。开初，先生还有眷恋妻子之意，后来一想，平儿什么地方都比妻子好，也就下定了离婚的决心。张先生与平儿又商定，由平儿出面联系有关请托事宜，先生以主席身份为请托人谋取利益，然后收受钱财，把现金存放境外，以备婚后使用。
一日，张先生从平儿处得知，帮助金银房屋开发公司承接某市停车购物城工程及解决建设资金，可得到巨额“好处费”。先生即利用职权，擅自将金银公司直接划归自治区政府办公厅管理，并要求自治区计委为金银公司承接该工程立项；指示某市政府大幅度压低工程土地价格；要求中国建设银行为金银公司发放工程贷款人民币7000万元。事成后，金银公司按照预约，支付给平儿贿赂款人民币2021万余元，平儿将此事告知张先生，张先生第一次受贿就得到两千多万元，他平生哪见过这么多钱，简直高兴坏了，他告诉平儿，以后这种生意多多益善。
又过了将近一年，先生从平儿处得知，帮助金银公司承接民族宫工程及解决建设资金，还可得到巨额“好处费”。张先生即利用职权，将该工程交由金银公司和自治区民委共同建设开发；将该工程项目法人由原定的自治区民委改为金银公司；要求中国工商银行为金银公司发放贷款人民币3000万元；违反国家规定，指令自治区房改办公室，将房改基金人民币2500万元借给金银公司；批示自治区财政厅将财政周转金人民币5000万元借给金银公司；为金银公司向国家计委申请工程项目补助人民币1300万元。事成后，金银公司按照预约，支付给平儿贿赂款人民币900万元、港币804万元。再次得到巨额贿赂，张先生欢喜异常，带着平儿到东南亚旅游了一圈，费用由金银公司报销，自己没花一分钱，还购买了摄像机、照像机、金银首饰及工艺品等。
又一年，张先生从平儿处得知，帮助自治区信托投资公司联系贷款，可得到“好处费”。即利用职权，先后要求中国建设银行和中国银行分别为其发放贷款，共计人民币1600万元，从中收受贿赂款人民币60万元。
紧接着张先生又从平儿口中得知，经贸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刘某许诺，如帮助铁道部隧道工程局承建拉平隧洞工程，可得到“好处费”。先生即指示有关部门直接干预工程招标工作，更改中标结果，安排该工程局承接有关工程，从中收受贿赂款人民币180万元。
张先生身为主席，手中有的是权力，地方官员都来巴结讨好他，求他给予照顾，于是他分别接受某县副县长甘某，某市公安局局长周某，自治区计委服务中心主任李某的请托，利用职权，使甘某先后晋升为区长、自治区政府副秘书长，向有关部门推荐并批准同意李某担任自治区政府驻京办事处副主任。把周某提拔为自治区副主席。在一系列的干部调动中，张先生单独或和平儿一块儿接受贿赂合计人民币288万元、美元300万元。短时间内张先生就利用职务便利，收受贿赂款物合计人民币4109万余元。
有了金山银海，张先生想，这么多钱，我与平儿一辈子也花不完，于是约定各自回去离婚。谁知先生回家与那黄脸婆商量，她竟哭着说：“我嫁到张家十几年，从未有过辱没祖先、败坏门庭的事，含辛茹苦拉扯大两个孩子，你扪心自问我有什么错？你现在富贵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你喜新厌旧，在外边包养情妇，接受贿赂的事我也不是没有听说，之所以不揭发你，一是念起两个孩子不该失去父亲，二是念你还没有抛弃我，望你能够悔过自新，善待妻子儿女。如果你执意要抛弃我们，我只有去揭发你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是你自找的。”
张先生一听这不知死活的娘儿们竟敢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心头火起，揪住她的头发，捺倒在地就打。那婆娘忍受不了打骂，便哭着跑出门去，这时一双儿女跪在先生面前，求他不要抛弃他们的母亲。可先生已与平儿有约，哪还考虑这两个小畜牲，左一脚，右一脚踢开了两个孩子，又出门去追打那个黄脸婆。那婆娘跑了一阵子又回来了，很自信地说：“你等着吧，有好戏让你看。”张先生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仍然要打她，她却不动手任凭先生打骂，两个孩子苦苦相求，张先生才住了手。
这时先生事先安排好的两个法官来到家里，劝那婆娘跟先生离婚，意思是既然感情破裂，再过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不如离了的好。
那婆娘苦笑着说：“现在富贵了，有情妇了，说感情不合，既然感情不合这两个孩子从哪儿来的？难道不是他姓了张的孩子？反正这么多年，他没洗过一件衣服，没做过一顿饭，有他和没他一样，我死也不离婚，叫他和那小妖精结不成婚。”
法官一再劝说，黄脸婆就是不答应，最后法官只好判决离婚。
离了婚，先生心里很高兴，开始展望与平儿结婚后的美好生活。就在这时几个公安带着平儿来抓张先生，并当场宣布说：“张某某，你身为国家干部，利用职权伙同情妇平儿非法收受贿赂，且数额巨大，犯罪情节特别严重，依法应予严惩。”说罢掏出手铐将张先生铐上，带到法院，经过审查判决了死刑，然后拉到刑场“砰”地一枪将他打死了……张先生哎呀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原来是个恶梦，吓了他一身冷汗。
张先生仔细一看，妻子把粥做好，端来放在桌子上让他吃，大概是碗儿的响声惊醒了先生这场升官发财美梦。
十五
白露刚过，中秋到来，却是一个无月的中秋之夜，本欲赏月，现在无月可赏，只好回房静卧。恍然入梦，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拄拐杖，一位老人从夜空飘飘而下，我想这肯定是传说中的月老，于是尽管对天阴无月很不高兴，但还是急忙起身让座。
月老坐定之后，我一脸蔑视地说：“自古每到中秋，人们就要赏月，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中秋节，偏偏遇上个阴天，真扫兴！再说，天空既然有个月亮，就应该好好地挂在天上，怎么有时圆，有时缺，反复无常，真让人没法理解！假若在这个世界上人长生，月常圆，天下永远太平那该多好啊！”月老望着我无奈地苦笑一下说：“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像你们人间的夫妻吧，有钱的，为钱争吵，无钱的，为穷困吵闹；漂亮的，为风流艳遇吵闹，纯朴的，为缺少浪漫而烦恼，结了婚，又要离婚，离了婚，又想复婚，这是为什么？更不用说宦海沉浮，尔虞我诈了。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我们更难理解，月亮的阴睛圆缺是堂堂正正的，而你们的悲欢离合往往是在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中进行的，人的脸面，看似晴，实则阴，明里喜，暗中悲，表面友好，私下倾轧，你们哪还有理由去责备月亮呢？”正像苏东坡说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我听罢此言，一脸羞愧，不敢正视月老，月老见话不投机，早已拂袖而去……
这时孩子们叫醒了我，说天空已经晴朗，让我起床赏月。于是，我又来到院中，在撒满银光的天井中，仰望明月，似乎看到月老、嫦娥、吴刚、玉兔他们都在月宫中自由自在地生活，而且比人间幸福得多。但俯视眼前，孩子们在月光下一边赏月，一边尽情地享受生活，而我也陶醉在天伦之乐中，岁月是美好的，生活也是美好的，我们应该满足。
十六
秋分夜入梦，自己竟然不知道怎么变成一个女人，名字叫小梅。自己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丈夫在一家工厂里工作，他为人勤快老实，很体贴我，小儿子已经五岁，十分可爱。但家对我来说一时间已经成为历史。人们常说，十个女人九个爱虚荣。我作为女人，也有着强烈的虚荣心，看着许多人用不正当的手段“发”了起来，也十分眼红，便在金钱和高消费的诱惑下一步步走向罪恶的深渊。
最初我是在宇宙红歌舞厅陪舞的，有一天，老板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里悄悄地跟我说：“小梅呀，看你身材苗条而有曲线，舞姿也很优美，你如果能每晚跳上十分钟的脱衣舞，咱们的生意肯定会火爆起来，姐姐我愿意每晚给你开一千元的报酬。”我刚一听这话还有点恼火，但终于经不起她如簧之舌的劝说。我也想，反正来观看的人又都不认识，我的所作所为自然也传不到我丈夫的耳朵中，因此我就接受下来。之后一月能挣三万多元，我心里美滋滋的，花钱也逐渐大手大脚起来。
有一天的晚上，当我跳舞脱到只剩最后的防线时，有个大老板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陪我一夜给你三千元。”我这时并不感到这是侮辱，而觉得这是对我风韵的羡慕，使我的虚荣得到满足。但事实上那一夜除了一些低级下流的动作之外，再没有什么高雅的情调。然而有了这一次，堤防就彻底溃塌了，从此我变成了真正的“三陪小姐”，跳脱衣舞时还主动去挑逗那些看上去像是有钱的人，只要他们肯出大价钱，我就情愿和他们作“一夜夫妻”，由于我相貌姣好，夜夜都有“情人”，一月总也能弄他三五万元。
我所在的宇宙红酒店，光包房就有二十多个，一天到晚客人不断。有些当官的和大款爷一块来玩，一玩就是一天，晚上还要住在这里。他们喝好酒，抽好烟，唱歌扯着破喉咙烂嗓子乱叫，还专捡漂亮小姐去陪，噘着臭嘴直往人脸上亲，搂着跳舞胡乱扭捏，还狠命往死里搂。……末了结账每人消费高达一两千元，有的开票还要多开一些，不知他们是如何报账的。
记得有一天晚上来了四五个人，一进门就要最好的房间，要最漂亮的小姐。酒足饭饱之后，我陪了一个大肚子的中年人上了床。言谈之中方知道他是个大官儿，是一个包工头要承包一项工程请他来玩的。那一夜光他一个人就花了８０００多元，还他娘的变着花样折磨人，说是拧一下一百元，把我的两个乳房都拧得红肿发亮的。
人世间的事往往乐极生悲，我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性病，快过春节了，还被公安局抓去罚了款。出了这样的丑事，丈夫和我离婚了，他把我心爱的儿子也带走了，我从此变得破罐子破摔起来。但每逢夜深人静，我也为我因想过浪漫生活而付出的沉痛代价而伤悲困惑，自问值得吗？
我有时后悔，自己因贪恋腐朽的生活而灵魂变得扭曲，但那些当官的、大款爷，他们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比我高尚，如果没有他们，我何以会落到如此的地步？而他们住在宾馆中泡女人，即使妻子知道了也无可奈何，而我们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被家庭抛弃的可悲者，这世道太不公平了。假如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是个大官或者大款，尽管灵魂一样丑恶，也还会活得十分潇洒。
噩梦醒来，感谢老天爷给了我男儿身，不用在考虑梦中之事。
十七
寒露一到，天气转寒。有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噩梦，神医华佗怜我岁月痛苦，给我换了两只锋利的狗牙。我想，既然华佗给我换了狗牙，做狗也蛮不错的，现在的狗好做啊，看门的任务不重，鸡鸭鱼肉享用不尽，何乐而不做呢？没想到自从有了两只锋利的狗牙之后，效果令人意想不到的好。我从大街上走过，不管大人孩子见到我都惧怕三分，我的所作所为合适的合适，不合适的也合适，再也没有人敢于多加评论。单位里的人见到我都点头哈腰地讨好套近乎，就连平时老找我茬子整我的张主任也突然请我去吃酒，要和我交朋友，还求我以后千万牙下留情。哈哈，真他娘的怪！
每逢天寒地冻之时，就会想起自己幼年的贫穷和天下还有许多的穷人。这时候总会想起杜甫的诗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我小时候家里贫穷，骨瘦如柴，但牙齿格外茁壮。有一年突然长出一颗长牙来，抿住嘴一只门牙长长地露出唇外，张开嘴獠牙森森，形象颇恶，因此被小朋友们戏称“长牙”。
岁月流逝，事过境迁。我大学毕业后为参加工作一事费了不少周折，原因很简单，因为多数单位的领导一听说本人绰号“长牙”，皆敬而远之。我再三向其解释：我绰号虽为“长牙”，但为人和善，服若驯马，尤其能够服从领导，听从指挥……
领导听罢摆摆手，摇摇头，说啥也不肯相信。几经周折工作仍无着落，一怒之下我只好把长牙拔掉，镶成金牙，以求有个好的前程。
自从镶了金牙之后，“长牙”的绰号立即改成了“金牙”，“大金牙”大多是“运动小说”中的反面人物形象或敌特的普遍称号，也很让人忌讳。然而为了就业，金牙就金牙吧，反正比“长牙”好听。谁知从此之后人们又摇头晃脑地说：“镶金牙自来笑，卖弄风情没人要。”似乎我一天到晚的笑容统统都是在傻笑，好像全世界就我一个人镶了金牙，存心在到处卖弄。天哪，真想不到事情会弄到这种地步。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只好把名字也改成张口笑，以求平息众议，幸亏找到了教书匠这个“太阳底下最光荣的事业”，不然连个工作也没有。
一晃十年过去，我调进新的单位负责宣传工作，自然不自然又捞了个“吹先生”的绰号。吹就吹吧，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得有人干，只要上得领导满意，下无同事反对就行。谁知鼓而吹之一阵之后，便有聪明人挖苦说：“你看人家张口笑吧，骨牙吹掉换了金牙吹，在县里吹，到省城吹，隔三差五还要进北京吹吹，要不了多久，姓张的就要成为‘吹博士’了”。也有人说：“你们是不知道啊，人家张口笑不光能吹，而且舌头也长呢？专舔领导的沟子，唉……弄不好哪天把领导的屁股舔痛了，人家放个屁把他的舌头崩掉，让姓张的连话也说不成，以后想吹也让他吹不成。”
真是唾沫星子淹死人哪！因为众议纷纭，谴责不断，很多同事用异样的目光看我，用不阴不阳的口吻说我……
为了息事宁人，我只好自己编造故事嘲讽自己，同时也讽刺讽刺别人：“唉，你们那里知道，我张口笑为了增加舌头的长度，每天晚上都要弄个秤砣坠住舌头死劲往长处拽，过去绰号‘长牙’领导不喜欢，现在绰号叫‘长舌头’，领导非常赞赏。而有些人平时不练功，怎么偏偏舌头也那么长呢？就像个长舌妇一样专门议论别人的是非，真无聊！”谁知此言一出，虽然一时平息了众议，但我却落了个“长舌头”的绰号，不知情的人还真的以为我就是那种专门溜须拍马的货色，渐渐开始疏远我。我急忙向朋友解释说：“其实我是个非常耿直的人，从来不巴结上司。要不怎么会苦苦干了几十年连一根官毛也没捞到？”然而很少有人相信我，叫人啼笑皆非。
在长期的非议、矛盾、恐慌状态下生活，弄得我夜夜失眠，心力交瘁……
梦醒之后，我经过深思，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长着狗牙要比长着人牙或长着铁牙活得潇洒快活——人善被人欺，神鬼怕恶人！
十八
霜降夜，昏昏入梦，梦见一个姓成的学生来访，他给我讲了一个《新黄粱梦》的故事：
洛东县有个姓成的年轻人，在大学里上学，假期和四五个同学到洛阳闲游。他们听说白马寺里住着一个算命先生，卦很灵验，几个人就坐车去问卜。进了寺庙，他们对算命先生作了个揖，问了安，就坐下了。算命先生看他们得意洋洋的，就花言巧语地奉承了他们几句。姓成的经老和尚一奉承，就摇着脑袋微笑着问：“先生看我有正国级的命运吗？”
算命先生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看了看他说：“你有二十年中央大员的命运，洪福不浅”。听了这话，姓成的心里很高兴，越发趾高气扬了，顺手掏出一百元钱扔给了老和尚，其他几个人也让老和尚算命，老和尚一一奉承了一番，几个人都很高兴，都给和尚掏了钱。这时正赶上天降小雨，他们一行就到禅房里去避雨休息。
禅房里也有个老和尚，眼窝深陷，鼻梁高耸，盘腿坐在蒲团上，态度很傲慢，没有以礼相迎。他们也很不客气地向老和尚点点头，就坐在床上闲聊。几个同学都开玩笑问姓成的做了首长后，准备实施什么样的治国方略，如何名垂青史。姓成的心气很高，指着同来的伙伴说：“我当了首长后提拔托呼提去新疆，唐荣去贵州，谢亭去广东，孟平去湖北，向序去海南，都给你们弄个权钱都有的大官当当，那时美女金钱都有了，看你们如何报答我。”
听了姓成的话，别人都暗笑不语，唯独姓向的开玩笑说：“海南太远，我就和唐荣一块儿去贵州吧！”
姓成的哈哈一笑说：“海南虽远，但有黄色娘子军为你保驾，你还怕没有快乐吗？”
向序一本正经地说：“当了官我们可都是人民公仆，受国家培育多年，岂能干那些腐败堕落的勾当，不过为防万一，不被黄色娘子军拉下水，我还是去贵州吧！”姓成的冷笑着点点头说：“一个人当了官能否真正成为人民的公仆，决不是口头上说说就行了，要看实际行动呢？你可不要说人话拉狗屎。”这时窗外，雨越下越大，几个人闲谈了一会儿都困了，就歪在床上睡着了。他们的话老和尚听得一清二楚，他微笑一下就作起了法，然后向几个人吹了一口气，又合目念佛。
姓成的很快进入了梦乡，睡梦中几个人分别到了刚才成先生说的地方做了大官。
托呼提到了新疆当了自治区的副主席，开初工作积极，办事公道，政声不错，后来经不住女色、金钱的引诱，就凭借职权，为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打电话、批条子，让她倒卖化肥、火车皮和哈密瓜，从中牟取暴利69万元。这个有夫之妇获利之后，就与托呼提长期发生不正当两性关系。这个女人很有心计，为牢牢控制住托呼提，她还将一位年轻貌美只有十八岁的待业女青年引荐给托呼提。不出几个回合，这对形同父女的老男少女便勾搭成奸。这时在呼托提心里什么党纪、本职工作，统统抛在了一边。他经常和两个女人一块吃饭、跳舞、鬼混。以至于春节除夕，乌鲁木齐发生停电事故，他都忘了值班，还在女青年的家里快乐销魂。
因托呼提经不起女色利诱，不务正业，走上了邪路，被开除党藉，撤销了自治区政府副主席职务。他在痛悔之中写下了一首题为《魔鬼》的诗：“魔鬼戴上了假面，成了仙女，笼罩住我的双眼；……人们啊，擦亮你的眼睛，不要被魔鬼缠住”有人问他诗中的魔鬼指谁，他说就指拉他下水的那些女人。
唐荣到贵州之后，当了遵义地委委员，行署常务副专员。上任不久，受不良习气的引诱，就在一老板陈某的安排下来到一幢宿舍7楼的一个房间里嫖娼。到这里之后，一名19岁的女子飘然而入，这位堂堂的副专员忘记了党性和原则，忘记了做人的本分，就拉住妓女干起了苟且之事。在以后的日子里，唐荣在此先后16次嫖宿2名妓女。据一名妓女介绍，除了陈老板付给她嫖宿费外，唐荣本人也付给她5000元人民币。由于唐荣的帮忙，将那位陈老板开办的位于湘江正常水位不到半米的“夏威夷”歌厅投了保。汛期洪水淹没了“夏威夷”，水退后，陈为了获得高额保险赔偿，又请唐专员给保险公司领导打电话让其关照。之后保险公司为“夏威夷”赔付了23万元，陈为唐提供女色，唐为陈创造经济效益，配合十分默契，各有所得。
在一次扫黄过程中某市公安局抓获2名卖淫女，在二人交待的100多名嫖客中就有唐荣。唐先生因行为不端，有失公仆形象，前途自然也毁在了好色上。
向序到贵州后任省政协委员、贵州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党组书记、董事长。他上任后，从接受别人宴请、唱歌跳舞、洗桑那、搞异性按摩开始，一步步钻入个体老板林某精心设置的圈套里。在醉生梦死的交往中，向与林的关系密切起来。一日林某在清镇市红枫湖畔一家宾馆订好房间，又派人物色了两个娼妓，然后打电话请向序共度周末，并暗示有小姐陪玩，向序欣然应约。当晚，向序搂着姓吴的娼妓寻欢作乐时，竟恬不知耻地对娼妓炫耀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巴结讨好我吗？因为他们有事求我，只有我能解决。”几天以后，他果真批给林某巨额贷款200万元，期限半年。一个正厅级干部就这样栽倒在石榴裙下，甘心为不法分子充当走狗。
谢亭到广东后任广东省天龙集团公司总经理兼党委书记。开初还能廉洁自律，后来在别人吃喝嫖赌，挥金如土行为的感召下，开始捞取钱财，任职期间，先后31次贪污公款1500万元，挪用公款1023万港元。这些公款除了用于境外豪赌外，部分用于包养情妇开支。谢曾以每月1。2万元的价码把一个“三陪”小姐包养起来，过着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谢先后给这位小姐500多万港元，而这位小姐则让谢玩得非常“销魂”。物必自腐而后虫生。谢因挪用公款，作风败坏，最终被绳之以法。
孟平到湖北省之后任副省长，他一上任好色的恶习便显现出来，见了年轻漂亮的女人，眼睛就发直，脚步就迈不开。不管是谁，只要让“孟副省长”看上了，他就会趁握手时拉住人家不放，并低三下四地奉承：“你有一种使人不可抗拒的魅力。”然后想方设法去占有她。X小姐是孟平的相好，他占了X小姐的身子，自然不能不给她办事。X小姐所在的“广海公司”进口了几十辆汽车，为了减免关税，X小姐找到孟平，孟利用他副省长的身份，到北京有关部门“奔跑”，终于使“广海公司”减免了百万元的流转税。孟平见色起意，又看上了S小姐。在以后的3年时间里，S小姐几乎成了他的“秘密夫人”，出必相伴，夜必同枕。孟平案发后，办案人员从S小姐处追缴人民币36万元，除镶红宝石金戒指、金手链等高档金饰品外，另有高档皮衣、洋酒及贵重补品一批，价值百万元之多。孟平因为贪财嗜色，引起公愤，自然在劫难逃。
姓成的仕途顺达，先在地方任政府大员，后调到中央当了副委员长，厅级以下的官员，任他提升或贬降。家里玩豪弄奢，壮丽至极。很多大官都来贿赂他，赠送了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名贵物品，那些来求他办事的人，弯腰弓背，曲膝恭维，出出进进，络绎不绝。
江西一个姓胡的副省长送给他十多名美女，名曰“服务员”，实乃供他个人享用的娼妓，这些“服务员”都很漂亮，其中最漂亮的有三个，一个叫袅袅，一个叫仙仙，一个叫平平，三个人特别受到副委员长的宠爱，在家里袅袅陪伴，出门时仙仙侍候，去香港、澳门和东南亚旅游时平平陪同。这几个“服务员”终日围在成大人身边，他简直成了人世间最幸福的人。
没发迹的时候，很多老乡曾周济过成大人，现在他大权在握，就疏通关系给他们提了干，尽管他们中有人不想干，也很不称职，但成大人安慰他们说：“我说你们中，你们就中，别人再说不中也是瞎说，你们放心大胆地干，我支持你们。”姓成的当官后胡作非为，一家报社的主编曾提过他的意见，并在报上批评过他，他就利用职权封了报馆还把他的官职免了。尽管该主编很有政绩，百姓哭着挽留，成大人也不答应。成大人如此爱憎分明，恩怨都报得清清楚楚，心里十分舒畅，但百姓却怨声载道，恨之入骨。
一天成大人偶尔到地方上检查工作，有个醉汉碰了他的车，他立即让手下人将醉汉打死，扔在路边，不准掩埋。他隔着车窗看见路边一个少女容貌很漂亮，就立即令人抢到车上，就车上把她奸淫后，又拉回家当了情妇。他沉溺于酒色之中，喜好歌舞，贪图女色，玩物丧志，过着荒淫无耻的生活，而国家兴衰大计，人民生活疾苦全不放在心上。这样的生活过了几年，姓成的因罪恶多端，民愤太大，有关部门根据举报，立案查处。经过调查成大人仅贪污受贿金额就达5000万元，被判了死刑。成大人得势时如猛虎，失势时如狗熊，现在他的家被抄了，袅袅、仙仙这两个曾是他最喜欢的女人偷了钱跑得无影无踪，只有平平没有跑及被抓住了。在法场，平平陪他跪着，哭哭啼啼，像个泪人。姓成的心乱如麻，百感交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枪响了，他的脑袋立即开花，血流如注，身子也慢慢地倒了下来……
姓成的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把其他人也惊醒了。这时游伴儿都说自己做了梦，并向姓成的说：“老兄，你的梦中境况如何？”他一时竟无法回答。他看看老和尚，老和尚还坐在蒲团上专心地数着念珠。忽然，老和尚微笑着说：“中央大员的预测应验了吧？”成先生一听这话，心里很羞惭，急忙招呼同伴辞别和尚离开了白马寺。在路上，姓成的叹口气说：“色是无血无刃之刀，杀起人来也不知不觉，梦中之事虽为虚妄，但要引以为戒。我们以后要千万注意，决不能在胭脂河里翻船。谁要不珍惜自己，一旦为色为财而死，死也轻于鸿毛，不仅被人耻笑，还要遗臭万年，切记，切记。”
梦醒，慨叹《新黄梁梦》中诸权贵之事：德是立身之本，有了德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不修德行，贪财而好色，再有才华的人，官职升得再高，也会因自己的不检点而断送前程，身败名裂。《三国演义》中的奸相曹操，文才武略都很了得；《水浒》传中的奸相蔡京，是有名的书法家；《说岳全传》中的奸相秦桧可是正牌的文状元；文革中的陈伯达、张春桥、姚文元，哪个不是出众的才子，毛泽东主席眼中的红人，但都因有才无德，自己栽了，还留下了千古骂名。梦虽虚幻，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官吏不可不鉴！
十九
立冬夜入梦，自己在单位干了几十年竟然下岗了，需要重新寻找工作。有朋友建议我写一个自荐书，这个并不难，我在原单位就是专门从事文字工作的，于是龙飞凤舞，立即写成自荐书如下：
我叫张口笑，生于大跃进年代，长于文化大革命时期，对搞政治运动和高喊万岁研究过，对早请示晚汇报的技巧进修过，牙不长，舌头不短，手不长，腿勤快，曾经是巴结大学谄媚系拍马专业的高材生。
大学五年，我严格要求自己，积极学习巴结学的各门课程，为成为一名拍马高手而不懈努力，先后荣获“奉承标兵”和“溜须能手”称号，并获得“舔沟子”奖学金三次；同时我还与许多外国长舌头专家及时联络，共同研究舔屁股沟子领域的新成果，三次参加世界性巴结拍马学术研讨会；我的《关于谄媚理论在新形势下的再发展》一文荣获世界杯翻眼皮看人文学大赛一等奖，并录入《世界巴结学博览全书》。由于本人在研究奉承拍马方面有独到见解，多次被联合国秘书长亲切接见，遂成为世界拍马屁名人。
在校期间，我除了努力学习巴结知识之外，还积极参加奉承界的有关活动，以丰富我在舔沟子方面的学识，提高自己溜须拍马的素养。试举例说明：我在跳舞方面，三圈四圈不累，并能及时察看领导的眼色，领导说跳，我就把好舞伴让给领导；领导说不跳，尽管自己跳兴正浓也戛然而止；在喝酒方面，半斤八两不醉，且能为领导当好酒缸，还不失时机地向领导的对手发起猛烈进攻，不惜牺牲生命和领导保持高度一致；在打麻将方面，三天三夜不睡，且能一夜输给领导数千元，使领导永远保持身心愉快；在思想方面，紧跟领导不掉队，赴汤蹈火不后悔，尤其能与“犯上作乱”，蔑视领导的阶级敌人划清界限，始终围绕在领导的周围，惟领导马首是瞻。再举例说明：我在学校举办的“长舌头演讲比赛”中，曾荣获大奖；在辅导初级巴结生升学考试中受到普遍好评。通过一系列的拍马屁实践，使我的巴结水平有很大的提高。
毕业参加工作之后一直从事吹喇叭工作，尤其擅长写作《工作总结》、《领导讲话》、《人物通讯》和专门歌功颂德的马屁文章，现在因为原单位倒闭而失业下岗……
为了养家活口，本人需要重新寻找工作。我深知自己在金钱万能，物欲横流的巴结奉承领域中是非常渺小的，学术水平也是极端肤浅的，只有投身到轰轰烈烈的谄媚事业中，才能迅速成长为一名巴结奉承拔尖人才。渴望就业如禾苗之盼甘霖，诚请各位领导在百忙中启阅我的自荐书，并及时给予指点，使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万望贵单位能够录用。一经录用，我当发挥在拍马方面的专长，为您及您的单位效犬马之劳，且善于化公为私，为您及您的家庭成员当狗当马，不辞辛苦，侍候在他们的身边。
未尽事宜，可以面试，看小张的巴结手段和舔沟子技巧究竟如何，或者到原单位去调查了解，如果小张不能胜任拍马屁工作，甘愿辞职走人。
二十
小雪已到，天并未下雪，因寒冷而卧床读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桃花源记》的故事和其他仙境故事有相似之处，描写了一个美好的世外仙界。不过我们都知道，陶渊明所提供的理想模式有其特殊之处：在桃花源里生活着的其实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一群避难的人，而不是什么神仙，只是比世人多保留了一些天性的真淳而已；他们的和平、宁静、幸福，都是通过自己的劳动取得的，不是通过不正当的掠夺而来。古代的许多仙话，描绘的是长生和财宝，桃花源里既没有长生也没有财宝，只有一片农耕的景象。陶渊明归隐之初想到的还只是个人的进退清浊，写《桃花源记》时已经不限于个人，而想到整个社会的出路和广大人民的幸福。陶渊明迈出这一步与多年的躬耕和贫困的生活体验有关。虽然桃花源只是空想，但能提出这个空想是十分可贵的。然而令人可笑的是，有人杜撰出孝武帝御驾亲寻桃花源。这场戏讲述的是灵魂受到洗礼的上官剑大义弑母后去见孝武帝和司马道子，贪婪急切的孝武帝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将士出寻桃花源。在来到一处荒凉之地后，上官剑说出真相：此地并非真正的桃花源。面对昏君奸臣们气急败坏的神情和欲冲上来的士兵，上官剑投之以鄙视的目光，凛然自刎，保住了桃花源的安宁与和平。
微笑中入梦，有桃花源客人来访，我问起桃花源中之事，客人自豪地答道：“自从避秦时乱，迁入桃源之后，男耕女织，老少欢乐，岁月非常美好。”客人问我如今人世间的现状，我叹道：“文化大革命那阵子，一会儿风，一会儿霜，弄得老百姓也不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现在的社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亲戚朋友也都能在官场里游乐，当他三年官儿，就能弄上十万存款，因此贪污受贿，敲榨勒索，狎妓嫖娼，已成熟视无睹的事了，百姓虽然对此十分愤慨，但也只是痛恨而已。客人你可好，你们那里世风井然，人民安居乐业，是否能带我一块走呢？”
客人摇摇头很无奈地说：“我刚才没有说实话，我们那里过去确实好，可是现在偷渡过去的人很多，早已人满为患。特别是一些贪官污吏偷渡过去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又当上领导干部了，现在那里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都有……唉，你的请求我真的很难办到啊。等着吧，人世间这些问题会有办法解决的，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政治也会日渐清明的，将来我再接你……”说罢客人飘然飞去，我急急追赶，跌倒在地而醒。
二十一
大雪那天的夜晚，躺在床上，胸中异常憋闷，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后来入梦，妻子带我到医院去检查。
检查后医生告知我得了心肌梗塞病，需立即住院治疗。闻听凶讯，一时间人如霜打，心在冰壶，整个世界都昏暗起来。
躺在病床上，好像死期已定。面对死亡，我对自己的一生进行了彻底反思：身为五尺男儿，枉在人世四十年，事业一无所成，别说报效祖国，就连润泽乡邻也无从谈起，这是不忠。老母亲含辛茹苦抚育我长大成人，她多次跟我说想治治牙病，镶一口假牙，我也由于瞎忙活迟迟未能落实。父亲为了供我读书，腰也累弯了，眼也失明了，现在已是八十高龄，我只给他的左眼动了白内障切除复明手术，而右眼至今尚未治疗，这是不孝。我常想上天如果给予我第二次生命，我一定做个忠于祖国，孝敬父母的人，给后世子孙留下美好的回忆，然而这一切都将成为空谈了。
大凡有病的人，对患难之中见真情这句话体会尤深，然而我的朋友明知道我生病了，但来看望的却不多。生病住院后，原来自认为很知心的朋友却没有露脸，而平时曾经相互批评过过失，有时为真善美和假恶丑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朋友却来医院看望我，听说我害的是心肌梗塞病，还流着悲痛的泪水安慰我，让我勇敢地与疾病作斗争，用乐观的态度去对待病魔，并给我讲了许多战胜疾病，获得新生的先例。我淡淡一笑，只想说“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汉子”这句“谈笑赴死”的话。也暗暗地想，如果我还能活下去，一定要很谨慎地交朋友，要交就交知心的诤友，决不交酒肉朋友和附炎趋势之徒。
常言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声也叹。单位的领导来看望我，我先是痛哭了一场，对过去不听领导话，工作毫无特色表示歉意。又擦干眼泪拉住领导的手说：“我张口笑参加工作二十年了，虽然无功，但也无过，不是好人，也不算坏人。我这一死，妻还年轻，儿子尚幼，望领导看我薄面，多多照顾，将来儿子长大了，能否在单位里给他找份活命的差使，让他自食其力。如果能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恩戴德，来世作牛作马也要报答领导。”领导拉住我的手很悲痛地说：“张口笑同志，你平时工作努力，领导和同志们对你有很高的评价，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你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哪有那么严重。”妻子和儿子在床前早已哭成了泪人，那情景简直就像临死前最后的诀别，领导的安慰像在致悼词。
送走了领导，我拉住妻子的手说：“世界上那么多的男人你不嫁，偏偏嫁给我，平时少吃缺穿，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有时牛脾气上来还让你气得直哭，现在又要让你青春寡居，真对不起你。我死之后，你要找个能善待你、体贴你的人好好过日子，活人不要以死人为念，只要每年在清明节为我的坟上添一锨新土就行了。”妻子流着泪说：“我不嫁，我要抚育好儿子，将来我死了，也和你葬在一处，到阴间还读你写的杂文，看你写的诗词。”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想再说什么。
谁知过了半月，我仍然活着。妻子说：“是否再去省城看一看，说不定不是心肌梗塞呢？”这时，求生的本能使我下定决心，是该去省城复查一下。几天后我和妻子一道踏上去省城的汽车，到省城仔细一检查，仅是一般的心肌损伤，并非心肌梗塞。我忽然觉得天开云散，好像死囚犯遇到大赦自由了。离开医院，我拉上妻子到饭馆里好好撮了一顿。回家之后，给母亲镶了牙，给父亲的右眼作了复明手术，在单位里努力工作……
梦醒之后，反思生病这个梦，使我对世界有了新的认识，对人生的真谛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不知这种“临终反思”现象，用在官场上，对丢权失意者，对飞黄腾达者是否也有借鉴意义。
二十二
冬至夜，梦中见到死于“大跃进”之时的三叔，他对我哭诉道：“大跃进的时候，半夜三更去炼钢铁，撇下妻儿一去就是三个月。一同送炭的十余人，死在路上的就有四五个，路边的尸骨无人收拾，死在家中的人也没法殡埋，有的一家几口全部饿死在家中。在路上，有些人一连几天不能睡觉，被路上飞奔的车辆轧死也不知道，直至轧成泥饼。炼钢炉旁，有的人因为瞌睡掉进炉中，倾刻间化成灰烬，连尸首也找不到。吃食堂饭时，一日三餐，每顿舀一瓢能照见人影的稀汤，还说这是实现了共产主义。有时排队到了跟前，饭舀完了，昨天还剩半碗稀粥，早已发酸发臭，可队长就把剩饭给我舀了一碗。我不愿喝它，一怒倒在地上，一群老少爬在地上争着去吃，一群恶狗般的干部把我捆绑起来，吊在梁上打我，还要再开批斗会来批斗我，一连几天的折磨，使我在饥寒交迫中死去……”
我说：“按照通常的说法大跃进是三年自然灾害啊。”
“什么自然灾害，分明是人害！”
我说：“三年自然灾害是天灾，还是人祸？彭德怀将军说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作为一个革命军人和老布尔什维克，他恐怕说得比较可信吧？”
三叔说：“彭德怀也没有敢说真话，其实就是人祸，并不是天灾，那几年风调雨顺呢。有人论证过，在1959─1961年间，导致农作物产量比常年大量减产，主要原因不是自然灾害，而是9000万人去大炼钢铁、大办食堂和共产风使人们无心收割庄稼、大兵团作战和瞎指挥的穷折腾，以及农业劳动力大量死亡和患病，同时，造成饿死人惨剧的原因还有帝国主义的封锁，和苏联的逼债。当时仍有少量粮食出口（按人均量仅几公斤），原因可能就是为了还债，或者换取外汇（通过走私渠道）购买奇缺的药品等等。正是这些人为因素直接和决定性地造成了三年灾难”。
“啊，如是这样，就显然不是什么自然灾害了，应该说是三年人害。可惜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那个时候还小，并不明白，经你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
“唉，一想到我们那个时候死去的人，心中就阵阵发疼。你们今天活着的人，怎么连那时到底死了多少人都搞不清楚？让这些长眠在地下的灵魂怎么得以安宁！”
“那么那个时候死亡的人数到底是多少？是四千万？是两千万？还是三千万？谁能够说清楚！”
“我告诉你吧，三年和平时期，死亡人口和八年抗战一样多！”
“到底是饿死了几千万人啊？”
三叔没有告诉我，摇着头离开了……
梦惊醒，三叔的言语犹在耳畔回响，那么那个灾害期间到底饿死了多少人呢？谁能告诉我“三年自然灾害”的真相啊？有人数是三千万同胞啊。
悲其三千万惨死的同胞和我的亲人而记之。所幸如今拨乱反正，政治清明，人民安居乐业，可以告慰三叔及那三千万同胞了。
二十三
小寒夜做了一梦，梦中安装了电话，梦醒后觉得确实该安一部电话，于是筹集够1500元的初装费，终于装上了电话。
电话，作为现代社会的通讯工具，进入寻常百姓之家，不仅带来了方便与效率，同时也带来了忧愁与烦恼。结婚十几年，生活一直清贫，后来调入经济效益颇好的单位，收入多了，也学别人安个电话潇洒潇洒。谁知安了电话有喜也有忧。起初是为电话费烦恼，亲戚朋友，街坊邻居来打电话；妻子有事没事爱和别人闲聊，一个电话能打半个小时；子侄们不光自己偷偷打信息台，还引来同学一块儿打，一个月下来光电话费就几百元，为此夫妻俩还吵了一架。后来只好采取必要的措施锁了电话，总算才把电话费控制在一百元左右。
有时电话也让人高兴，明明自己是老百姓，可偏偏有人打来电话问：“是张局长家吗？”“是王县长家吗？”一时自己也有了当官的感觉。有时电话也让人烦恼，隔三差五总接到一些神奇的电话，明明电话响了，一接住电话，刚刚打声招呼，对方就挂了。后来对此渐渐产生了怀疑，接住电话，不先开口，让对方先讲。对方一开口，原来是个男的，我非常热情地问寒问暖，可对方一听也是男的声音，迅速又挂了电话。再后来我接住电话干脆不吭声，对方也不吭声。如此相持数分钟之后，对方无奈只好又挂了。过了一会儿对方又迫不及待地打来说：“我是阿伟，我要找阿芸。”我说我妻子不在，对方便长叹一声挂了电话。有时半夜里出现类似的电话，妻子一接住，对方便说开了，还十分亲热，但她只应付着并不多说什么，让我如坠云雾之中。在此之后，她总会出去几天或者立即说有急事便出去了，直到很晚才回来，令人十分不解。有一次我也接住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告诉你阿美离婚了。”他娘的什么阿美不美的，她离婚关我屁事？
星期天晚上没事，我到妹妹家的商店去闲坐，她的公用电话颇为忙，打电话的大都是年轻女性，有的女子打了扩机约男的出来“老地方见”。有的则说：“我明天去××地方，你能不能跟我一块去？”电话里的人或说能去或说不能，不能去时，有的还派专车接送。我不禁对这些刚从农村出来，看似涉世未深，其实却浓妆艳抹，说话走路都带几分妖气的女性产生敬畏，佩服她们的本事。正在胡思乱想，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拍一下我的肩膀说：“老哥，你帮我打个电话，瞧，就是这个号码，假若是男的说话，我就接住，假若是女的接住，你就问××哥在家吗？她要问你是谁，你就说是南关的小董，和××哥一个单位的，如果××接住电话时，你再转给我。”她像导演一样演成了这出戏。男的开车来接她，她愉快地走了。也有一位少女，连续打了几个扩机，对方未回，她便往家中打电话，家里又没人接，把那个女子气得破口大骂，骂得水平之高，语言之难以入耳，使我闻所未闻，就连我这个久经沧桑的男人也觉着脸红，不知是自己太封建，还是别人太浪漫！至于那些打了电话跟情人的老婆直接对骂的事就更让人吃惊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不由得想：电话的好处很多，自不用说。但是一朝被那些“露水夫妻”们利用，不知毁坏了多少个美满的家庭，不知毁灭了多少非常有前途的人们。蓦然，我也对我家的那些“神奇”电话有了新的认识，回家得好好问问妻子，看她是否另有新欢。虽然对他的手机我管不了，晚上也要查一查她的扩机，看有没有问题。对了，什么他娘的阿伟，我看这小子一准不是好人，得防着点。另外妻子的表妹一天到晚涂脂抹粉，贼溜溜地看男人，一准不是好鸟，别让她把我的老婆给带坏了。
二十四
大寒之夜，快过春节了。这段时间要好的朋友经常聚在一起打麻将，今天没有牌局，晚饭后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加入梦乡，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长到三十多岁，连麻将牌是个啥模样都不清楚。后来为了调换工作单位，去教育局找领导，先后跑了不下二十次，结果工作没有调成，仅有的五千元存款也花得不明不白，无奈只好在家待岗休息。每天妻子去上班，我便除了做饭洗衣服之外就是带孩子。有时闲得无聊便凑到别人打麻将的桌子边去观阵，慢慢地对麻将也有了一知半解，偶尔还替别人整整牌或打一圈。说也真怪，别人打着输，我替人家一打就赢。上家已碰了二条，只剩下一个二条我还能摸住；别人手中已有两个五条，我独钓五条还能自揭，真是神了。其中的奥妙与乐趣令我激动得失眠了半夜，连做梦还是在玩麻将——
学会打牌之后，每逢左邻右舍三缺一，只要一声召唤，我就有求必应。开始打牌，水平不高却总是赢钱，赢了钱给儿子又买小人书又买玩具，儿子说我是好爸爸；赢了钱给妻子买烧鸡买洗面奶，妻子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让我确实风光了一阵子。谁知好景不长，时运转背，一个月就能输上一千多元，儿子说我是笨蛋，当爸爸不称职；妻子说我是世界上最不理想的丈夫，还请来妻哥小舅子给我上政治课，大讲赌博的坏处。然而这时我已玩牌成瘾，一天不摸麻将手就痒，为了免受指责，只好由公开活动转入地下。饭不做了，衣服不洗了，每天只是很不情愿地带着儿子去打牌，孩子闹人时我便训斥他，睡着了就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开展艰苦卓绝的工作。房东李嫂曾指着我的鼻尖骂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一天到晚不干正事，除了打牌还能干点啥！让孩子受这份罪忍心吗？真该叫公安局教育教育你们。”
天天打牌天天输，口袋里没了钱，只好把妻子刚发的工资偷了一百多元去打牌，一夜下来又输了净光。妻子问我见钱没有，我哪敢承认。可惜苦了我那无辜的儿子，妻子把他狠狠揍了一顿，逼他招供。儿子委屈得“哇哇”哭叫，我一边心疼，一边又庆幸有儿子做了替罪羊，使我得以蒙混过关。幸好昨晚没有带儿子，不然他非把我供出来不可。
春节临近，单位里补发了五百元钱，我没敢跟妻子禀报。找个走亲访友的借口偷偷去打牌。偏偏这一夜儿子感冒发烧引起肺炎，半夜里妻子一个人抱着儿子一路啼哭着去医院治病，那情景颇为令人伤心。而我第二天把五百元钱输得净光才回到家里，妻子跟我大吵大闹，并且要收拾东西搬到娘家去住，无奈我只好编造谎话说是昨晚喝醉了酒，实在回不了家，就睡在朋友家里，还让牌友来证实，才算十分艰难地混过了这一关。
没钱打牌，急得像狗过不了河一般。到朋友家去借钱，朋友刚把钱取出来准备给我，他妻子一把夺过去大声训斥道：“你疯了，把钱借给他这赌鬼？你敢借给他，我就和你离婚！”讨了没趣，仍然不死心，又到另一位朋友家中去借，多亏他妻子不在家，我以给孩子治病为由顺利借到五百元钱。一出朋友家的门，我便如饥饿的人急于要吃饭一样跑着去找牌友。这一夜我的牌非常兴，一直赢到两千多元，快让人高兴死了，心想以后再也不用为赌资犯愁了。不料乐极生悲，派出所的干警半夜里从天而降，我们身上的钱悉数被搜去，并被带到公安局关了起来。
第二天，妻哥小舅子接到通知，凑钱交了罚款把受了一夜罪的我领了出来。见到他们简直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低着头连屁也不敢放。回到家里，见妻子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发亮，她沉痛地把一张离婚申请书递到我面前说：“张口笑同志，你签字吧，我要离婚。”儿子拉着妻子的衣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我木然地站着，像犯人一样等待审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当着妻哥小舅子的面哭着给妻子跪下说：“我不配进这个家，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妻子这时像发怒的母狮一样冲过来，左右开弓足足打了我二十个耳光。我平生第一次受此奇耻大辱，又自觉理亏，实属罪有应得。我实在没脸再做人，站起身冲进厨房里拿起菜刀要剁掉我的手指头以示痛改前非。这时妻子却追进来夺下菜刀哭着说：“你别傻，只要你能戒赌，我再给你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儿子也哭着拉住我说：“爸，你手指要是剁掉了，就没法给我批改作业了。”
面对宽宏大量的妻子和天真可爱的孩子，我悔恨交加哭着说：“亲爱的，你放心，我坚决戒赌，如果今后再赌博，就是狗，就是鳖，你们可以把我开除家籍，永远不让我再进这个家。”
此时电话响起，梦惊醒。原来是朋友约我打麻将，我只好说：“行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