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心中有梦且能锲而不舍去追求的人并不多见,大可张镇顺当属其中一人。
一切皆有缘。张的书缘起于何时,基于何因,已无从记忆。唯一能让他诉说的是:“从小自己就爱写毛笔字。”所有的缘都源于一个“爱”字。因为这“爱”,不仅使得全村每家每户的春联十数年来都出自张的手笔,更重要的是成就了他的昨天与今天,也必将予他一个可以期望的多彩未来。
然而,那二十几年前自燃而起的火苗,一路久经风雨艰辛而不熄灭,凭的不仅仅是爱了。
初识张时,其眉黑发长,颇具古代侠客风骨,冷静深刻,造型清拔。多数时间,张给人的印象是特立独行,自视甚高。但他言谈举止间却又时不时流露出不易觉察的腼腆,叫人窥得见真善的心府,很是难能可贵。最惹眼的未过于一头长发了。按说曾在乡下小学为人师表的他,蓄一头长发似有悖于世俗成见,而他却为之坚持了十来年,足见其心志。
书道亦是人道。张是个充满生活激情的人,对自我的尊重,使他在笔墨面前显得非常自信,只有个体生命的博大与深厚,才有艺术之火长燃不灭。张之行草作品,字随心行,率性奔放,大处显侠士豪壮情怀,小处亦临乱不惊,从容机智,是其旺盛生命力的一次次喷发。
张对技法的领悟有独到之处。张言学书如治病。对个体生命而言,名家大师均有其优劣。所书拘谨流滑者,可学黄山谷,伸张失度者习王觉斯可治之。这或许是一家之言,却看得出张在技法上是用了心思的。时下学书者多不屑于谈技法,乐于畅言“神韵”“风骨”等,以显其在书道上卓尔不凡的造诣。张却不以为然,学书必得先经“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两个苦求法度的阶段,方能步入“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大境界。《书谱》云:“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张潜心卷帙繁浩的历代书论中,探得技法真如,写成一本20多万字的书法论著,并常在《书与画》等杂志上撰文阐发自己的学书心得。理论的浸淫,必将使张的书法艺术越走越远。
我一直把书家看做剑客。
习书如练剑。无数碑帖铭文竹简抄经则是各家剑谱,习书者择其上者、适者而从之,日夜研习操练,参悟精髓,或融各家之长自成新法;或得其形似,沦为匠人;或自囚于自我浅陋的所谓“风格”不能自拔。
张无疑是个足具才气的“剑客”,他以笔为剑,至今历时二十二个春秋。从儿时临摹报纸上的书画作品,到入师范学艺,再“自以为灯,自以为靠”,独自追随古人:由清入明,出宋过唐,直至魏晋、战国,广阅各家书谱。十载寒窗,苦练深悟,张书艺大进,渐入佳境。其作品曾获得众多全国奖项。
书法有法。
书法亦无法。
来自福建书画之乡诏安的张对技法的探索精神无疑是清醒的。也体现其在技巧上的天资,也许张的内心深处也发觉“遵纪守法” 与“随心所欲”是历代书家力图调和的一对矛盾。法与无法,或毫厘之隔,或千里之遥。在张自己选择的道路面前需要承受的和屏弃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衡量一个书家,主要看灵魂方面的东西和书法方面的东西。贾平凹曾言:“只有你的灵魂方面的饱满,容量很大,你的文字才会是鲜活的。”艺术走到一定程度,技巧上的问题就退为次席了。
在张的心里,艺术是他不甘世俗生活的灵魂栖身之所。在技法之外,张一直在自觉或半自觉地建设着自己的心灵。张说:一路上他都在茫茫书海中寻觅高人以治疗自身阵痛,近几年方醒只有自身强大,方能抵御百病,强健自己的艺术生命。
张内心的火苗日夜燃烧,既炙烤着他,也给他带来了坚强与光亮。
书道难过蜀道。
孤独前行如张镇顺者,终会报自己以微笑。